是運氣不好,他打死都沒想到調查組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監控視頻被技術員不小心“弄丟了”,趙局長打個哈哈,當著調查組的面把技術員辭退,以為就算擺平了這件事。
“證據沒有了,那拘留確認的簽字呢?”
這個更不可能有啊,趙局長總算髮覺事情不太妙,他偷偷擦了把額頭的汗,問道:“各位領導,這、這幾個人是不是有什麼情況啊?”
一直默不作聲在旁邊記錄的官員微微一笑:“放心,我們只是確認他是不是觸犯了法律。”
趙局長眼前一黑。
“各位領導,這個真不關我的事,都是我那侄子……”
“所以拘留確認簽字也沒有,對吧?”
“這個……”
調查組幾個人交換了眼色,其中一個飛快地跑出去打電話了,趙局長一看這個架勢心中已經猜到了七八分,冷汗浸透了制服。
“帶我們過去吧。”
趙局長戰戰兢兢地說道,“這案子拘了三個,領導們要見哪個?”
“周遠川。”
“……”
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拘留室,負責看守的警察還不明所以,看到趙局長的眼色后才如夢初醒地趕緊打開門鎖。
牛叔那排人依然老老實實地站在牆角,調查組的人顧不上驚訝,飛快地跑過去。
“周教授是吧?您受委屈了!”
“周教授,上級派我們來接您,您的案子我們會徹查到底,請您放心!”
張曉東眉毛一皺:“吵什麼?!安靜點!”
趙局長聽見‘周教授’ 三個字就覺得心臟快嚇停了,又聽見張曉東毫不客氣地要求調查組的人不要吵,頭也開始嗡嗡亂響。
調查組竟然真的都安靜了下來,趙局長定神一看,原來那個被稱為‘周教授’的人,竟然拿著一隻粉筆在牢房的牆上寫東西!
他神情很嚴肅,嘴角微微抿著,和面對趙局長時的無所謂姿態完全不同,粉筆唰唰唰地在牆壁上游移,一連串亂七八糟的符號和數字躍然於上。
張曉東擺擺手,示意他們退出去。
調查組哪裡敢走,他們把周遠川晚請出警局一分鐘,這事被曝光的可能性就多加一分,如果被科學院知道,麻煩就大了。
“小兄弟……”其中一個壓低了聲音試圖跟張曉東湊近乎,“您看能不能幫我們——”
“注意措辭。”張曉東冷冷道,“我是國家特別保衛處一級警衛官張曉東,負責保護周教授人身安全,論行政級別,你也不該這麼叫我。”
周遠川的身份都被揭出來了,他也沒必要再藏著掖著。
張曉東聲音不大不小,周遠川聽不到,但調查組和趙局長聽得一清二楚,後者駭然失色。
“對不起對不起。”剛才問話的人連連道歉,他尷尬道:“這事是個誤會,我們也是剛得到消息。”
張曉東鼻子里出氣,哼了一聲,顯然很不滿。
169:難題
有張曉東這尊門神在,調查組就算再急也只能幹等著。
牆壁上的算式越來越多,周遠川思考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他微皺著眉頭,在不到二十平方的牢房裡來回踱步,視線不在任何東西上停留,好像身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熟悉周遠川的人能看出來,這是他大腦最活躍的時候,對一個科學家來說,這樣的時刻可遇不可求。
所以張曉東不允許任何人打斷。
“張……張領導?”調查組的人哭喪著臉湊上來,“我們特意給周教授準備了一間帶特大黑板的教室,還帶空調,您看……”
張曉東瞥了他一眼:“免談。”
那人只好又哭喪著臉回去。
你說硬闖?
開什麼玩笑,國家特別保衛處的警衛官都是各級特種部隊直接選調上去的,年年考核年年死人,調查組所有人疊起來還未必有人家訓練時的一個沙包扛揍,想硬闖,是嫌活得長嗎?
場面一時僵住,張曉東閉目養神,調查組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好在沒等多久,周遠川停筆了。
他倒退兩步,凝望著滿牆的符號,眉頭緊鎖。
周遠川說道:“張隊。”
張曉東馬上湊過去:“周教授,您說。”
周遠川說道:“把喬橋帶過來。”
“是!”
張曉東敬了個禮,轉身直奔趙局長。
趙局長早沒了之前的威風,連個頭都彷彿矮了一截,縮在調查組後面哆哆嗦嗦,不敢吭氣也不敢離開,一直拿手帕擦著額頭的汗,幾分鐘就要擦一次,可見精神壓力多大。
見張曉東往這邊走,他滿眼絕望。
“領導……我、我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都是我那侄子……”
張曉東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喬橋呢?”
趙局長一時沒想起來喬橋是誰:“啊?哦!就、就在門外,我一聽是誤會,立馬請她出來了……”
張曉東懶得聽他廢話,越過趙局長徑直走了。
喬橋果然在外面等著,一臉搞不清狀況的茫然,張曉東直接拉她進了拘留室。
喬橋進去發現有一屋子的人等著還嚇了一跳,尤其調查組都是一身西裝革履,喬橋奇怪地看著他們,他們更奇怪地看著喬橋,相看兩生疑。
“張隊長……這是哪個傳銷窩點被端了嗎?”
張曉東哭笑不得:“讓周教授給你解釋吧,我嘴笨,說不清楚。”
見到喬橋,周遠川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他看一眼張曉東,後者會意,動手開始轟人,他長相天生凶,不笑的時候還有點陰沉,調查組一開始不願意走,被張曉東瞪了一眼也都老實了,不到十分鐘,牢房裡乾乾淨淨,只剩下喬橋和周遠川。
“怎麼回事……”喬橋滿腦子問號,“剛才那些人,還有你……”
“沒什麼。”周遠川雲淡風輕地略過這個話題,他招手道,“過來。”
喬橋老老實實地走過去。
湊近了她才看到牆壁上寫的東西,密密麻麻的各種符號和公式,幾乎填滿了整個牆面。
這些未知的字元給人帶來的衝擊是巨大的,喬橋那瞬間竟然有種正站在浩瀚星空下的錯覺。知識的重量壓得她喘不過氣,這種壓迫感無關乎是否看的懂,就好像凝望深海,你不知道它有多深也仍然會保持敬畏。
“這個地方我推過無數遍。”周遠川指著其中一個節點,“每次都卡在同一個地方,今天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好吧,喬橋壓根連他指的哪裡都沒找到……
“起碼說明有進步啊。”喬橋信口胡謅,“不是有句話,叫什麼今天一小步,明天一大步之類的。”
“‘我個人的一小步,全人類的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