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盛了水，澆在女孩肌膚緊緻細膩的肩頭，謝穎望向女孩的臉，好似剛剝了殼的荔枝，水靈清透，眼裡全是少年人才有的神采、明亮。
女孩這個年紀正是青春洋溢的時候，不管穿什麼都是漂亮可愛的，隨便扎個丸子頭也是活潑俏皮的，不像她，需要用服裝、髮型來小心翼翼地修飾自己的年齡感。
“媽咪老了，有皺紋了。”
淺淡的眼神里漂浮著絲絲縷縷的憂傷，密密織成了一張網，籠在張寶瑜心頭上，她心臟猛地一縮，頓頓地疼痛著。
她捧著謝穎的臉深情凝視，熾熱的眸光里燃著極為深刻的情愫。
“不，媽咪不老，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我好愛你。”
謝穎薄薄的眼皮像是被她眸光中的炙熱燙著了般，纖長眼睫扇動著眼神瑟縮地避開，低垂了眉眼，目光虛虛落在女孩肩膀上。
水中的手卻被牽著按在了女孩”砰砰”跳動的心臟上，濕潤肌膚傳來地跳動是那樣強烈、有力。
就好像，就好像，面前這個女孩是在用生命愛著她一般。
謝穎微張著嘴驚詫地望去，女孩眼神依舊堅定，臉上沒有半分戲謔。
她是懂什麼叫承諾的，也懂那個”愛”字包含的含義不僅是用來示愛，更是刻骨銘心，愛了就是要愛一輩子的，不是今天說了”最愛的是你”，第二天就跑掉牽了別人的手的什麼都不懂的見異思遷的小女孩。
“有多愛？”
她努力勾了勾唇角，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只有輕輕顫動的眼睫暴露了她並不平靜的內心。
“比所有人都愛，會愛媽咪一輩子。”
“一輩子太長了。”
謝穎雲淡風輕地笑著說道，她仍運籌帷幄地掌控著局面，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還是會緊張、會不安，害怕張寶瑜說出對她愛的期限。
如果面前這個女孩結合了現實思索過後，說出”那就先最愛媽咪十年好了”這樣的話，謝穎的心會碎。
她不曾像愛張寶瑜這般愛過別人，二十年來的心動也只是對張寶瑜，張寶瑜在她這裡是獨一份的捧在手心上的愛，她也自然喜歡自己在張寶瑜心目中是那個唯一的存在，沒有期限。
但這對於一個16歲的少女來說太沉重了，不是嗎？
對一個41歲的女人來說又是太過奢求的一件事，不是嗎？
更何況是要16歲的少女向41歲的女人許下一輩子的承諾，這真的現實嗎？
浸在熱水裡的雙手猶如千斤重，在水裡慢慢沉了下去，熱水裡身體也漸漸變冷，像一塊冰雕，怎麼暖的暖不熱。
她的某一部分意識好像從身體里飄了出去，浸在了愈發濃郁的水霧裡。
“那我下輩子也要愛你。”
女孩的聲音有一瞬間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飄飄渺渺的聽不真切，又在某一個瞬間穿破了某種介質，像在耳邊敲響了鑼，清晰嘹亮極了地鑽入耳道，頭皮被震得發麻，那飄出去的一部分意識也於頃刻間回到了身體。
擔憂、害怕、不安穩穩地落了地，那顆經歷了太多的滄桑心臟又一次地承受住了重大考驗，安心地跳動著，她的身體變得乏力，只得勉強靠在浴缸邊上。
極大的滿足、神經上的放鬆過後沒有馬上帶來笑意，反而是幾乎蒼白的空洞，像水墨畫中的留白，臉色幾乎要和融進迷濛的水霧裡去了。
張寶瑜還沒能到品出謝穎心思的年紀，以為她是不信，於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媽咪不可以懷疑我對你的愛。”
清脆的女聲在耳邊響起，話語中的沉重內涵卻不容人小覷。
女孩惡狠狠地吻上了謝穎的唇，像頭被輕視、被忽略的小獸，臉頰燥熱著，咬和吮已經失去了界限。
直到下唇傳來了痛意，謝穎才從瀰漫的水霧中回過神來。
身體恢復了力氣，她擁住懷裡的女孩，舔著她的唇舌、上顎，回吻著她，在纏綿的濕吻間隙，幾乎是嘆息著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沒有懷疑，媽咪永遠相信bb對媽咪的愛，媽咪也永遠只愛我的bb，永遠不變心，愛這一輩子，也要愛下一輩子，下下輩子。”
很俗的表白、承諾，如果謝穎聽到別人這樣說一定會起渾身的雞皮疙瘩並且在心底嗤笑一番，可只有自己親口說出來，才能真正體會到其中的珍重，那種情到深處的自然流露。
心意相通讓暖流汩汩湧入，沒有一處是鬱結的，不暢通的，情緒自然高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