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穎晚上有個飯局,也許是近段時間工作太忙,加上處理和張寶瑜之間糾纏不清的關係耗費了她太多心力,她突然感到一陣疲憊,不想再面對,想當個自己原先最厭棄的縮頭烏龜,想借著這個飯局短暫地逃避這一切。
她故意不去管張寶瑜,無視掉女孩打來的電話,多次斟酌后才敢發來的信息。
這下子那可憐的小姑娘該想老女人狠下心來是多麼無情了吧,謝穎扯了唇角苦笑,她讓小李去接她回去。
“是回八方小區還是回御湖呢?”小李謹慎地問道。
謝穎頓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回復是有歧義的,她捏著脹痛的額角,說了句“看她想回哪。”就把電話掛了。
看到那輛熟悉的黑車停在平常等她的位置,張寶瑜小跑著跑過去,還打算壓下自己悲傷失落的情緒,佯裝笑臉地問謝穎是不是很忙,都沒有看到她的消息。
她拉開冰涼的金屬門把手,腳都快邁上去一隻了,卻沒在後座看到謝穎,於是她收回腳,將車門”砰”地一聲關上。
要接的人不願意上車,小李暗叫不好,連忙扯了安全帶下車。
小小的人兒站在馬路沿上才堪堪到男人下巴,她費勁地揚著臉質問道。
“她去哪兒了?”
小李心下捏了把汗,心想也只有這位小祖宗敢用這種語氣來問謝穎的行程了。
他趕忙安撫小同學情緒,委婉地說道。
“謝廳今晚有個飯局,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就讓我來送你回去,你看你想回哪兒呢?”
小李自認為自己這段話很完美,語氣很委婉,話也沒有說死,在謝穎的指示下給了小同學充分的自主選擇權,里裡外外都是人。
不是直接把她送回御湖,而是讓她選,她是給足了自己面子讓自己好下台么?
能給小李司機打電話就看不到她的消息?
張寶瑜心涼了半截,心尖兒顫顫地疼著,她眼睛瞪得大大,淺淺的淚花在眼裡打著顫。
“她這樣跟你說的?”
小同學的反應讓他暗叫不好,他回想了一遍自己剛才的措辭,心想也沒哪兒說錯話啊,他臉上擠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語氣里甚至帶了點討好的意味。
“謝廳說回哪兒看小瑜同學你的意思。”
沒想到他這句話一出口,張寶瑜的脾氣立刻爆發,她怒聲道,“我哪兒都不回!”
脖子上的青筋都浮起來了,大顆淚珠直直從眼裡掉下來,重重砸向滿是塵土的馬路牙子,她收回目光,擦著小李司機的手肘頭也不回地往學校走。
牛高馬大的小李急得團團轉,他跟著張寶瑜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原地轉了小半圈,握著拳的手重重砸了一下另一隻手的手心,在這深秋的夜裡,他後背都是冷汗。
他急得給謝穎打電話,氣都不敢大聲喘一下,怕謝穎說他辦事不利,連個人都接不回去。
“謝廳,小瑜同學看到您不在,不肯上車,我怎麼勸都不聽,她自己又跑到學校門口旁的大榕樹下蹲著了。”
頭更疼了,謝穎心累地呼出一口濁氣,“嗯我知道了,你先回來吧。”
這孩子的脾氣她是知道的,看著嬌嬌軟軟的像個沒脾氣的,但這孩子挺犟的,要是看到小李在那看賊似地守著她,她一氣之下亂跑都不一定。
她學校離八方小區近,就算放著讓她自己走回去也沒大礙。
謝穎這樣寬慰自己。
本想借著飯局逃避的,可謝穎察覺到自己無時無刻不在擔憂著張寶瑜,怕她凍著了,被人欺負了,路上不小心磕著碰著了。
燥熱的包廂里,右眼皮一直在跳,一頓飯吃得更煩。
坐在她一旁的馮秘書看她整個飯局下來,手機亮了不下十餘次,都是只亮了不到一秒便又熄了屏的,也沒見她打字回消息,難道是在等什麼人的消息?
有什麼人能重要到讓她如此頻繁地看手機?
早就聽聞這位大領導父母過世得早,早些年是有過一段婚姻的,但後面離了,也沒有個一兒半女的,跟前夫也早斷了關係。
而且她向來都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這飯局也是工作,沒道理她會在工作時間這樣關注私生活里的事情啊。
所以謝穎這麼看重的這位人物究竟是誰?
這成了馮秘書心中懸著的一個疑問。
不發信息也不打電話,發信息過去也不回,謝穎的心漸漸地沉入了海底,就連應酬的假笑都維持得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