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一旁的手機閃了好幾下張寶瑜都沒有拿起來看，直到電話鈴聲響起，她才扭頭看去，隔著朦朧眼淚看到屏幕上亮著”MM”的備註。
她拿起手機，滑動接通鍵，將通話狀態的手機貼到耳邊。
“喂——”帶著哭腔的聲音在冷冰冰的病房走廊響起。
“bb你在哪？”
謝穎看了眼電梯，小屏幕顯示電梯還在四樓往上走，她想也沒想地就推開消防通道的門，走下樓梯。
“在人民醫院。”
空無一人的樓梯間，謝穎能夠清晰地聽到張寶瑜深呼吸壓住自己哭腔的”呼呼”聲。
“你受傷了嗎？”
她下樓梯下得快，“咚咚咚”的腳步聲交迭著，聽起來就像跑了。
“不是我，是許阿姨。”
“你在幾樓？”
張寶瑜抬頭看了眼病房號，“604。”
“好，我這就過去，bb乖乖等媽咪好不好？”
小李提前候在車前，要為她拉開后廂車門，謝穎朝他搖頭。
“鑰匙給我，我有點事，不用你開。”
小李看她神情有些著急，不敢耽誤她時間，連忙把車鑰匙給她遞了過去。
晚高峰車流量本來就多，去人民醫院的路上還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謝穎趕到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后的事情了。
下車前她取了一隻口罩戴上，白色口罩罩住了她大半張臉，又順手把頭髮放下來了，盤了一天的頭髮形成了慵懶的捲曲弧度，就算再相識的部員看到了也不敢相信她會是謝穎。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剛拐過拐角，謝穎就看到了孤零零一個人坐在走廊鐵椅上的張寶瑜，低著頭，蜷縮著身體。
有同層病房的病人出來走動，被家人攙扶著從張寶瑜跟前走過，有說有笑的，和形單影隻的張寶瑜形成了鮮明對比。
謝穎鼻頭一酸，腳步發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張寶瑜身邊的。
縮在地板上小小一團的影子被謝穎的蓋住，她輕聲呼喚，“bb。”
正在發獃的張寶瑜猛地抬頭，仰著臉望向謝穎。
白森森的燈光照在張寶瑜身上，眼睛通紅的模樣看起來很是可憐無助。
謝穎覺得張寶瑜眼睛的那抹紅在她心臟的位置燙了一個大洞，可造成她如今這副局面卻是自己，她真是，罪該萬死。
她沒有話可以說的，目光哀戚又複雜地看著張寶瑜。
直到張寶瑜伸出一隻手來，拉著她的手要她坐下。
她緊挨著謝穎，雙手迭放在大腿上，大腿側的褲子面料已經被她攥得皺巴巴的了。
她小聲說，“媽咪我真的太怯懦了，老是哭哭哭，害得你擔心了。”
黑圓的眼睛里盈滿了歉意，彷彿下一秒就要說出”對不起”那種話了。
謝穎內心備受煎熬，卻還是虛偽地將自己與整件事撇開。
“不，bb已經很勇敢，已經做得很好了，媽咪為你感到驕傲。”
緊握著張寶瑜的手，試圖給她力量和支撐。
張寶瑜抿著唇，身體往謝穎的位置挪了挪，手臂緊貼著她的手臂。
正如謝穎最開始預想的那樣，事情一旦開了頭，就沒有往回走的餘地了。
病房裡開始傳來不同女聲的勸解聲，許爸爸充滿了年齡感的渾厚聲音由半個小時前的嚴厲斥責，到現在已經有了鬆動的緩和，緊接著張寶瑜聽到了她爸爸說著保證的話的聲音。
說的那些條件自然都是以利女方為主，有些條件明顯帶著討好的意味，張建華在主動緩和和許爸爸的關係。
是因為許佳怡差點流產讓張建華勾起了寶瑜媽媽去世的記憶，所以更珍惜現在擁有的妻子和孩子嗎？所以才做出那樣的保證。
張寶瑜在抖，雙手一片冰冷，謝穎低頭看了她一眼，輕聲道。
“餓了嗎？跟媽咪一起回去吃完飯吧。”
張寶瑜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了，點點頭，馬上就站了起來。
想要牽著她往電梯走去，在經過病房的時候，張寶瑜往病房上的透明窗子里看了一眼，四個人的關係看起來緩和了不少，許佳怡臉上也有了笑意，表情嬌嗔地讓張建華給她剝橘子，背對著門的張建華也由原先跪著的姿態變成坐著的了。
他們才是一家人，張寶瑜心想，而她只會被這個新的家庭越”趕”越遠。
晚上八點了張建華才想起張寶瑜來，發消息問她在那裡，有沒有吃晚飯，今晚他得守著許佳怡不能回來了，叮囑她要關好門窗和天然氣等等一類的話。
張寶瑜一一回復他，“沒事的爸爸不用操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良久，張建華才發來一句，“好，我的女兒受委屈了。”
他一定是想了很多，掙扎了許久，才在對話框里編輯了這句話的。
張寶瑜心下一暖，覺得自己跟爸爸的情感從未像此刻一般緊密連接著。
“不委屈，我很好，爸爸放心吧。”
謝穎見她放下了手機，走過去和她挨坐著，摟了摟她的肩。
“需要幫助隨時都可以跟我說。”
她心情明朗些了，抿唇笑著搖了搖頭，“嗯嗯放心吧，我會的媽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