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俊,楊可如,和大副三人,在熱鬧的夜市中找了一張桌子,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美食和啤酒,三人風卷殘餘了一陣,桌子上已經杯盤狼藉了。
菜過五巡,酒過三味,大副挺著飽脹的肚子,用牙籤剔著牙,一邊饒有興緻的看向和程子俊一起的那名女子。
她吃的很香,任誰也不會想到,如此一副嬌小的身體,食量卻是極大,就像土幾年都沒有吃過東西一樣。
「這麼說……」大副收回看向女子的視線,問程子俊:「風暴發生時,你被暗流卷到了不知名的地方,暈了過去,然後多虧了這位楊思君美女,才把你救了上來,之後你就一直在她那裡養傷,直到痊癒,才給我打來了電話……」程子俊點點頭,說:「就是這樣。
」這是程子俊與媽媽商議好的方案,他在馬來西亞有熟人,幫媽媽弄到了一個馬來西亞華僑的身份,這身份雖然不是那麼經得起推敲,但如果一直生活在國內的話,倒是也沒人能瞧出什麼來。
於是,原本今年年滿50歲的楊可如,搖身一變,變成了21歲的楊思君。
大副眯著眼,說道:「這麼說,我倒是要好好敬這位楊美女一杯了……」大副端起酒,說:「感謝你……幫他脫離苦海……」大副一飲而盡,然後抹了一把嘴,說:「我先王了……你隨意啊……嗝——」他很沒風度的打了一個酒嗝,然 後跟沒事似的,繼續說:「你幫他解脫,也是幫我解脫……你是不知道,我勸他勸得多辛苦啊……」楊可如也跟著喝了一大口,原本不喜飲酒的她,因為在島上飽經惡魔果實的摧殘,如今已經覺得酒無比的好喝了……當然,最好喝的,還是可樂! 大副已經有些喝多了,他開始絮絮叨叨的講述著以前的事情,從他最初見到程子俊時的情形,到帶著他在海上到處找他媽媽,再到後來在海上重逢,他居然搶了他船長的位置,無奈之下,他只能當了他的大副,再後來,他發現這個小子居然有兩把刷子,帶著他們賺了不少錢……「你知道嗎……」「要……要是我有女兒……肯定把我女兒嫁給他……」「哎……可惜啊……我到現在還是光棍……」大副說到這裡,已經情難自已,開始自顧自的絮叨起來……他一個人絮叨了半天,到最後,居然奇迹般的繞回到正題上,說:「楊……嗝——楊小妹啊……我叫你小妹你不介意吧?」「你可得好好對我們船長啊……他這個小子啊……太苦了……」說著,大副竟忍不住的哽咽起來。
程子俊有心制止,卻被他置若罔聞。
他接著說:「你知道嗎,他當時只有那麼小……就跪在我的面前,求我,讓我帶他去找他的媽媽……我能不答應嗎?後來沒找著,他就想跳海,自己找,我們就把他給綁了……」「你猜……他當時跟我說什麼?」楊可如好奇,就問:「他說了什麼?」大副又咂了一口酒,說:「他說啊,他說你們綁我,我不恨你們,但總有一天,我還會來這裡,不管花多久,不管用多少年,我都一定要找到媽媽……」「我說孩子啊……你會送命的啊……」「他說,就是送了命,我也認……因為她是我的媽媽啊……」大副的話,將程子俊帶回了年少時光,他嘴角微微上揚,再回想從前,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楊可如心下感動,她在桌子下面偷偷握了握兒子的手。
大副再次看向楊可如,說:「要是沒了你……他這回可就真的送了命了……所以我得謝謝你……」說罷,又舉起了酒杯。
「我先王……你隨意……」……一個晚上,同樣的說辭,也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
大副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船上了,船已經駛離了巴生港,往國內駛去了。
正如承諾的那樣,程子俊果然再也沒有回到船上,船長的位置,兜兜轉轉了這麼些年,又回到了他的頭上,可他卻沒有一點興奮的意思。
「罷了,由他去吧!」這一瞬間,他突然有了種為人父母的心情——子欲遠行,如何能攔? 他又想到溫柔恬靜的楊可如,露出欣慰的笑容——「應該會幸福的吧……」於是他起身,來到船艙里,決定不再去想他……他看到船艙里的船員們正在忙忙碌碌的搬運著什麼,問道:「你們這是忙活什麼呢?」其中一個船員回道:「可樂!全是冰鎮的!一共100箱呢!」可樂啊……他突然想起自己訛程子俊的10箱可樂,笑著搖了搖頭——這小子……還真是叫人沒法不去想他呢…………幾日後,北京。
獨自在菜市場買菜的程廷軒正為了一塊半塊的豆腐,與攤主爭執著。
「不要切這麼大……你切的這麼大一塊,我一個人也吃不了啊……」「唉……算了算了……我還是不買豆腐了,晚上有一個菜,也得了……」於是他拎著一小捆小白菜,兩個饅頭,外加一頭蒜,打算打道回府。
這時,一個約么40多歲的女人攔在他前面,說:「哎喲,這不是程老師嗎?來買菜啊?」程廷軒看清來人,不由得露出一絲羞赧的笑容,點著頭說:「嗯,來買菜……張老師,您也來買菜啊?」那名姓張的老師把手一揚,排骨、活魚、青菜,應有盡有。
程廷軒低頭看了看手裡王巴巴的小白菜,有些不好意思,說:「我家裡就我一個人,一個菜正好,兩個菜嫌多,不像你,還有果果……」張老師問道:「你們家……小俊,還沒回來呢?」程廷軒點頭,說:「他跑出海,一去就是大半年的,我都習慣了……」說著,他問張老師:「您買完了嗎?」「嗯,我買完了。
」「來來來,我幫你提……哎喲,這魚真新鮮吶,還活蹦亂跳呢!」兩個人都是高校的老師,雖然不是同一院系的,但都住在學校家屬院,算是順路。
張老師名叫張瑤,今年45歲,一副典型的家庭婦女的打扮。
別看她現在這樣,10年前她可是他們學校里的一枝花,穿著打扮,可是時髦得緊,她老公是企業高管,薪資不菲,經常送她名牌服飾,她那會兒也高調,總是打扮得跟個明星似的,出入學校教室,每每總能引發不小的轟動。
她還有一個18歲的女兒,名叫果果,正好考上了她媽媽所在的大學,就在家門口上學,所以也不住學校宿舍,都是回家住。
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卻因為10年前那場變故,變得低調樸實起來,她再也沒買過,或是穿過名牌服飾,再也沒畫過時髦的妝容,收斂起所有的鋒芒,變成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如今10年過後,竟沒多少人再記得當年的一枝花了。
程廷軒原本是不認識張老師的,卻因為10年前的那場變故,逐漸的讓他們認識了彼此,又因為頭幾年各自都還處於各自的感情傷痛之中,沒走出來,直到最近幾年,才逐漸的解開心結,願意接納一些新的人和事,於是兩個人才有機會走得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