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是不樂意……」聰明如祁婧豈能聽不明白這後面的潛台詞呢?只要有他在,她自然樂意做很多事……一個輕佻的笑聲再次響起在肉軟香甜的被窩裡:「你這個妖孽~!咯咯——」溫存夠了,許博脫了衣服去洗澡。
路過客廳,不經意的掃了一眼沙發,一條酒紅色的羊絨圍巾闖入了視野。
自從李曼楨來了家裡服務,所有的細節都變得井井有條,許博也慢慢習慣了整潔的環境,一條圍巾隨意搭在沙發坐墊兒上,很是惹眼。
那是李曼楨的東西,許博不止一次見她圍過。
李曼楨給人的印象從來都是條理清晰,從容不迫。
雖然不怎麼言笑,臉上的表情總是柔和的,時時處處讓人感受到她的恬淡溫婉。
有時候,許博會留意她在家裡走來走去的背影。
其實她並不算矮。
之所以看上去嬌小玲瓏,大約是因為江南女子獨有的纖柔骨架,讓身姿顯得格外勻稱苗條。
最難得的是四土幾歲的女人罕有的腰臀曲線,在樸素的衣擺下,該空的地方空,該滿的地方滿。
今天她本應該早早下班,卻獨自在客廳坐到那麼晚,說是來拿東西,卻丟三落四慌慌張張的,的確反常。
李曼楨的人品還是讓人信得過的,再有小毛這一層,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可家裡畢竟有個孕婦,容不得一星半點兒的閃失。
另外,許博也的確有點兒好奇。
駐足片刻,沒去動那圍巾,卻往天花板上的吸頂燈瞄了一眼,扭頭進了衛生間。
祁婧掖了掖被子又拿起手機,這次是撥給可依的。
剛剛已經跟唐卉提了可依姑娘的情況。
那位姐姐只給了一句話:「你看好的人我放心。
」可是,越是聽她這麼說,祁婧越是上了心,不免提醒自己謹慎行事了,只打算先探探可依的口風。
畢竟是創業初期,不同於一般的打份工。
若是沒有足夠的熱忱,她還真得考慮考慮。
只可惜,耳機里傳來一個動聽的聲音:「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直到元旦小長假結束,可依才在包里翻出了早已沒電的手機。
岳寒像看怪物一樣打量了她一眼,接過去幫她充電。
辭職之後的小半個月,可依姑娘徹底切斷了網路,清清爽爽的做回了原始人。
每天早上九點準時到岳寒的店裡報道,跟上班時一樣從未遲到。
有時候,岳寒來的晚了,就會看到她蹲在門前的台階上,安靜得像只回家的鴿子。
在店裡,可依很勤快,打掃衛生,招待客人,叫外賣,還學著煮咖啡,比雇來的店員盡心儘力得多。
岳寒反而沒事王,幾乎成了甩手掌柜的。
其實,可依剛辭職那兩天也逛過街,累,無聊。
也試著在宿舍里看書,憋屈,沒勁。
等沒著沒落的日子快把自己逼瘋了,忽然想起了岳寒的店。
那個激情迷亂的早晨,從濕粘疲倦的體液中醒來,兩個人同時遭遇了尷尬。
可依正默默的光著腳收集散亂的衣褲,卻忽然發現了桌上的早餐。
誰曾來過或者回來過自不必猜。
電話打過去,那頭的羅薇少有的態度強硬,還反問一句「你說呢?」弄得秦爺也紅頭脹臉,暗罵自己愚蠢,這種事還需要核實么? 回頭看岳寒光著膀子愣愣的看她,心中有些惱,更多的是羞,連忙把關鍵部位遮住了。
岳寒也手忙腳亂的套著衣服,很快逃命似的告辭走了。
自那之後,再也沒人提過做男女朋友的事。
然而,可依一天天風雨無阻的出現在店裡,卻給了熟客一個錯覺,岳掌柜收了個漂亮的老闆娘。
岳寒只知道她辭職了,其他的也不過問。
每天早上遞上一杯咖啡讓她品評。
有時候,也會把自己新作品的設計圖樣兒拿給她看,讓她給點兒意見。
更多的時候,兩個人不怎麼說話。
對岳寒來說,這或許是常態,可對可依這個話嘮四期患者,卻要多稀罕就有多稀罕。
喝完咖啡,可依會找來一些紙板做成標籤兒,把幾句隨手拈來的小 詩寫在上面,掛在她喜歡的小玩意兒上,算作對岳老闆大度收容的答謝。
岳老闆不但不給結算工錢,連個謝字也沒說過。
沒有客人的時候,兩個人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或者放一首老歌,各據一個角落,聽著歌發獃。
當沉浸在感傷情濃的旋律中,可依有些吃驚的發現,自己會反覆想起的竟不是陳志南,而是蕭桐,那個有些執拗的西北男孩兒。
那些越是時過境遷越是無比清晰的記憶碎片總是毫無徵兆的插入心緒,截斷虛空中的目光。
而有關陳志南的點點滴滴,卻開始漸漸模糊。
甚至當初說服自己不介意小三兒身份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毋庸置疑,他是個優秀的男人,可自己這麼委屈心裡的那份愛,怎麼想都夠蠢的。
到底是什麼驅使自己急吼吼的把心交給一個男人,卻毫不在意他怎麼看待自己? 到後來,可依竟然越想越是后怕。
如果那天晚上陳志南留下來,自己只能變成一個任人輕賤的笑話吧? 原來,江湖上名聲在外的秦爺,並不如想象中那麼瀟洒。
這些日子,是一段空白。
沒了朝九晚五的瑣碎公務,沒了繁華街市裡的塵囂燈影,沒了四下無人的寂寞相思,沒了勞神累心的猜度計較,可依獨來獨往,格外的清醒。
就像現代人的手機不見了,就會變得無比焦躁一樣。
可依發覺畢業之後,她做的很多事,包括跟羅翰的荒唐,對陳志南的痴情,都是在躲避這樣的焦躁。
在她心裡,羅翰是個不設禁忌的兄長,熟悉,可靠,寬容。
沒有比他更安全的避風港,也沒有誰比他更能接納自己的任性。
他們一起喝酒,做愛,卻毫無掛礙,不牽扯彼此的感情。
那是讓身體放鬆的最佳方式,她很享受。
然而,陳志南卻像個迷宮。
她以為自己經歷了酣暢淋漓的性愛,了無遺憾的初戀,已經足夠成熟,可以用最洒脫的姿態去面對一個優秀的男人,給他機會俘獲自己。
沒想到,錯得離譜,還很丟人。
無論是以百無禁忌的姿態,還是以真愛無敵的名義,都過於偏執了。
率真不羈是自己的性格,痴妄盲目卻只能是病。
究其原因,是她害怕一個人待著。
無論是身體還是心思,她都不想面對形單影隻的窘境,面對一份壓得她無法呼吸的離別,讓驕傲的她無能為力的離別。
是陳志南看似冷漠的世事洞明拒絕了她,也提醒了她。
把她推出了迷宮,還給了她一個清凈自在的契機,讓她在疲憊與痛苦之後獲得片刻喘息。
而為她提供這個自省的方便之所的,是岳寒。
可依曾經試著把岳寒跟自己心裡的影子重疊,卻無法融合截然不同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