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介面道:「那個和尚當真可惡之極,我正想開口罵他,孰料我還沒有出聲,他突然笑道:」你這兩個丫頭要過去也不難,只要過得和尚我這一關便成。
「咱們聽見,心下嘀咕,這個和尚怎地如斯蠻橫無理,咱們便打起戒備之心,恐防他驟然發難。
「果如咱們所料,眼前忽覺人影一閃,那和尚竟似鬼魅般,突然不見了蹤影,心裡一驚,才一回神,便見那和尚又站在剛才位置,只是他的一隻手,竟各自提著一柄長劍,咱們低頭一看,才知道自己的配劍竟給他拔了去,那一驚可不小,心想這個和尚的身法,果真是快得駭人。
「當時我便知道,那和尚必定是甚麼高人。
我和蘭兒同一心思,知道光憑咱們兩人的武功,如何也斗他不過,但配劍既落在他手中,若不取回來,實在心有不甘。
當咱們正大感為難之際,那和尚突然笑道:」和尚我阮囊羞澀,此刻正是床頭金盡,這兩柄寶劍,便借給和尚我買幾碗黃湯喝吧。
「當時我聽后,心想這人原來是個酒肉和尚,這便好辦了,便從懷裡取出幾兩銀子,打算遞給他換回長劍。
「豈知那和尚一聲不響,忽然轉身飛奔走進樹林。
我和蘭兒見著,那肯放過他,便即追了進去,當咱們穿過樹林,便見那和尚已經站在溪邊,兩柄長劍,卻好端端的插在地上。
我和菊兒奔上前去,取回長劍,怎料我和蘭兒才一握著劍柄,那和尚竟提刀劈將過來,就是這樣,咱們便鬥了起來,足鬥了炷香時間,你們便趕來了。
」洛姬聽得茫然不解,說道:「那和尚明著是引誘你們入樹林,以他剛才的武功,要傷你們,委實易如翻掌,何以會和你們鬥了炷香時間,仍沒分個高低,分明是有心相讓,但他到底為何這樣做?」康定風沉思片刻,說道:「笑和尚這樣做,顯然另有他的深意。
還有他臨走前所說的話,其意更是耐人尋味,難以令人捉摸?瞧來這兩件事必有甚麼關連。
」洛姬說道:「現在給那和尚這樣一撓,相信再難追上那伙人了。
定風哥,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康定風道:「看來那笑和尚是存心要纏著咱們,好叫我等無法繼續追蹤他們,只不知他安著什麼心眼兒。
既是這樣,咱們便再往前馳去看看,倘若我沒有猜錯,前面必定有什麼事情發生。
」說話完畢,眾人牽回馬匹,往前路飛馳而去。
這時雖是艷陽當空,惟秋意正濃,迎面吹來的山風,涼氣甚重。
遠遠一處山頭,只見楓林盡染,紅成一片,瑰麗非常。
六人縱馬賓士,跑了約有盞茶時間,康定風倏見前面土數丈遠處,山路上橫七豎八的卧了一大堆人。
眾人看見,心頭立時一栗,連忙拉慢馬兒,一時也不敢沖近前去,恐防前面有詐。
只見洛姬拍馬挨近康定風身旁,低聲說道:「咱們務須小心點。
」康定風頷首應是,六人凝神戒備,往兩旁樹林望去,見四下並無異狀,便緩步策馬上前,當來到近處,細看之下,不禁同時一驚。
但見地上倒卧著土人,瞧來這些人早便氣息全無,全都已經死去。
而最令他們吃驚的,這些人正是他們追蹤的那伙人。
康定風環顧地上的屍體,只見那老者亦在其中,卻倒卧在路旁的不遠處,一道猩紅的鮮血,不住自他額前眉心湧出,血液仍沒有完全凝結,顯然這夥人都是死去不久。
康定風再看其他人,見其餘九人,死法全然相同,同樣是眉心中劍,身上再沒其他傷處。
他暗自驚異,心想這人的劍法若非又快又准,決不會如此,瞧這些人致命之處,均在兩眉間的正中央,半分不移,全都是一劍致命,這般既快且狠的厲害劍法,實是叫人匪夷所思。
洛姬道:「殺死他們的人,似乎武功極之高強,還是個用劍高手呢。
」康定風點了點頭,霎時想起笑和尚的說話,便道:「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原來笑和尚適才纏著咱們,卻是他的一番好意,是免得咱們追蹤而至,遇著這個厲害人物。
」洛姬回心一想,也覺康定風此話有理,說道:「這樣說來,那和尚必然知道這些人 是誰所殺了。
看此人趕盡殺絕,一個不留,如此心狠手辣,難道內里有什麼原因?」康定風道:「瞧來覬覦貫虹秘笈的人著實不少,笑和尚剛才不是說過,那貫虹秘笈卻是一件不祥之物,似乎這話並非虛言。
這夥人若不是為了這秘笈,恐怕也不會遭此殺身之禍。
」洛姬聽得心中驚懼,道:「莫非那人也是為貫虹秘笈而來,才會狠下毒手?」康定風點頭道:「這個可能性極高。
但我還是不明白,這貫虹秘笈的所在,江湖上早有傳聞,這秘笈卻在華山派手中,若然那人為此秘笈而來,為何不去找華山派,反而在此截殺覬覦秘笈的人。
」洛姬良久不語,臉現憂色,康定風在旁看見,便知曉她心中正想著什麼,便道:「你是在擔心大宮主?」她緩緩抬起美目,望向康定風點了點頭,說道:「那人的劍法如此厲害,倘若要對姊姊不利,我怕姊姊也未必是她的對手。
」康定風道:「這個我反而放心。
他既然能在這裡截殺這夥人,相信咱們護送蕭長風回天熙宮之事,早便落在此人眼中。
他若然要對咱們不利,在回宮途中,早便應該下手了。
況且他既是為奪取貫虹秘笈而來,他要截殺的人,應該是咱們才對,決不會是這夥人,這便是我一直想不透的地方。
」洛姬耳里聽著,腦里不往思索康定風這番話,這個推測,確也不無道理,但她心中仍是七上八下,踧踖不安。
突然心思一轉,暗自地想,難道這人也是姊姊派來的?她心裡雖有此懷疑,卻沒有把所想說出來。
康定風道:「咱們還是走吧,這裡實不宜久留。
」洛姬嗯了一聲,往四婢作了個手勢,六人當即拍馬離去。
當日六人來到餘杭,已是夕陽西沉,黃昏時分。
這個環抱西湖,素有花果之地、絲綢之府、文化之邦的好地方,果然景緻非凡,猶如人間大堂。
餘杭乃通往滬、蘇、皖的門戶,具有得天獨厚的地利優勢,此處直來人文薈萃,經濟發達,端的是民豐物阜,市廛繁華。
六人賓士半日,到得這裡,早已腹中飢餓,遠遠望見一座三開間門面的大酒樓,招牌上寫著「祥安居」三個金漆大字。
洛姬在馬上伸手一指,道:「這酒樓門面寬闊,氣派倒也不小,咱們今晚便在這裡過一夜如何。
」康定風自無意見,心想她自小嬌生慣養,又是一宮之主,若非這樣一間氣派豪華的大店,確也襯托她不起。
六人策馬來到酒樓前,登時酒香肉香,一陣陣自酒樓里噴將出來。
酒樓里兩個夥計見有客人臨門,立時跑了出來,即見一男五女翻身下馬,再看他們女俏男俊,衣履名貴,鞍馬光鮮,便知是富貴人家,當下上前殷勤招呼,為他們將馬匹拴在木樁后,再引領六人來到樓上的雅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