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開和上官柳二人換上血燕門的黑衣,頭上戴了臉罩,夤夜趕到長堤坡來。
時正夜幕籠罩,萬籟俱寂。
長堤坡上依然守衛森嚴,六七名雁影門子弟,手持兵刃四處巡視。
羅開叫上官柳留守密林,在旁監視接應,他孤身一人,展開上乘輕功,幾個縱落,便已欺近擂台。
羅開見著一名守衛剛背向身子,他看準機會,便如夜貓般躍至擂台邊,順手掀起擂台下的布帳,閃身鑽了進去。
羅開依循史通明的指示,果然給他發現火藥主引的所在。
這一條主藥引埋藏得極為巧妙,藥引之上均纏上雜草,混在草叢中實難讓人發現。
主藥引是由密林直引至擂台,再連接數土條分支藥引,接上埋在四周的火藥。
他順著藥引的伸延,輕易地把火藥找了出來。
羅開逐一將火藥的藥引拔除,再把火藥集中在一處,從腰間掏出預早攜帶而來的水袋,再把火藥全部弄得濕透。
羅開為求謹慎,又是四下搜尋一次,證實再無一點遺留,方從擂台底竄將出來,避過眾守衛的視線,便朝密林奔回,打算與上官柳會合離去。
當他來到密林藏身之處,上官柳竟然不知去向。
羅開大感奇怪,便即察覺大不對勁,連隨凝神靜聽。
他內功是何等深厚,一聽之下,便即發覺三四丈處藏著有人。
羅開不動聲息,直朝那人方向緩步走去。
才行出土多步,便即看見上官柳靠坐在一棵大樹前,動也不動,連臉上的面罩也給人扯了下來。
羅開大吃一驚,心想莫非被血燕門的人發現了。
想到這裡,連忙飛步奔到上官柳身旁。
但見上官柳雙眼轉動,知他只是穴道被封,便放心下來,旋即連拍帶拭為他解穴,可是上官柳卻依然動也不動,連開聲說話也是不能,便知他被獨門手法點了穴道,一時難以解開。
便在這時,鼻子里隱隱聞得一陣脂粉香味,羅開不禁劍眉一軒,忽聽身後一把嬌柔的聲音說道:「他的穴道是我封的,旁人決難解得來。
」只覺那聲音又清又脆,異常婉轉動聽。
他連忙回頭瞧去,只見一個容姿秀麗絕俗,身披一襲白衣,年約土八九歲的少女,嬌嬌滴滴的站在一株大樹旁。
在黑壓壓的樹林里,猶似身在煙霧中的白衣仙子般,教人莫可逼視。
羅開看見這個少女,心下也為之駭然。
以羅開一身深厚的功力,竟能讓她悄沒聲息的出現在身後,自己卻懵然不知,其武功之高,便可想而知。
羅開徐徐站起身來,說道:「姑娘究是何人,不知有何見教?」說話之間,羅開與那少女目光相對,心頭又是一驚。
只覺這少女長得異常秀美絕倫,卓然獨立。
一對清澈的眼睛,溫柔如水,心想:「這少女當真美得驚人,若在自己所見過的女子中相比,她這份溫文秀雅,可算是以她為最了。
」那少女張著水靈靈的眼睛,徐徐道:「你們血燕門的人,怎地會這般殘忍,洛陽馬家莊與你們有何仇怨,竟將人家上下三土多口,一夜間斬盡殺絕,連小孩婦弱也不放過,如此慘無人道,滅絕人性的事,你們怎能做得出來。
」只聽她語音脆嫩,言語平和,全沒帶半點怒氣。
羅開聽見她這番說話,方想起身上正穿著血燕門的黑衣,竟給她誤會了,但一時也不想多作解釋,便道:「聽姑娘的意思,是想殺咱們為馬家莊的人報仇?」那女子螓首輕搖,道:「我不想殺人。
」羅開眉頭一軒,心想這少女心腸也挺好的,但她既沒有 此念,如此這般做作,到底是為了什麼?當即道:「姑娘既然這樣說,小可告辭了。
」白衣少女道:「雖然我不想殺人,卻不能就此放你們走。
」羅開劍眉一聚,道:「姑娘的意思是……」但見白衣少女在身後一摸,右手輕揚,手上已多了一條銀色的軟索,說道:「請你不要怪我,我雖不願意殺人,但為了你們能放下屠刀,再不能胡亂殺人,我不得不廢了你們的武功。
」羅開呆了一下,見她手裡的軟索一晃,徐徐垂在地上,索身約有手指般粗幼,似是用銀色絲線編織而成,閃閃生光。
軟索之端,嵌著一夥白玉明珠,圓潤晶瑩。
她適才隨便的一抖,軟索在空中一個圈轉,像靈蛇般垂卧地上,其身手確是不弱。
羅開不由起了一個念頭,一心想看看這少女的功夫如何,便道:「你我無仇無怨,姑娘倘若真要動手,便點到即止如何?」那少女微微一笑,說道:「你可以放心,我說過只是廢你武功,到時自然會放你們回去,什麼點到即止,便不必了。
」羅開聽她口氣極大,心想難道她當真如此厲害,從不曾遇過敵手,當下道:「姑娘似乎智珠在握,認定在下不是妳的對手了。
」白衣少女道:「我從不曾與人真正動手過,也不知今次能否勝過你。
只是我不想你們再殺人,逼不得已也只好動手了。
」羅開聽后又是一怔,便即點頭道:「這麼說,姑娘請出手吧。
」那少女道:「好,你要小心了。
」話落,一道銀光忽地甩了過來,直撲羅開的面門。
羅開見軟索點至眼前,出招迅捷異常,連忙閃身避開。
豈料軟索突然一個兜轉,宛如靈蛇般,軟索末端的明珠轉點過來。
羅開登時大駭,趕忙仰首閃避,索端在他鼻前一掠而過。
羅開恐她再次回點,身軀橫移兩步,果如他所料,索端竟如影隨形,直追了上來,點向他鼻下的「人中」穴,認穴之准,確是非同凡響。
這一連串的追擊,立時把個羅開弄得狼狽不堪。
少女的軟索既速且准,靈動異常,羅開方剛避過,便又緊接擊來。
他臉色一變,見索端再次點至,也不作多想,抬掌往那白玉圓珠推去。
他內力深厚,圓珠給他掌力一催,反彈射向白衣少女的面門。
白衣少女嗯的一聲,似乎土分驚訝。
隨見她纖腰款擺,猱身滑開,軟索又再兜轉而來,點向羅開胸口「膻中」穴。
羅開見剛才一掌見效,登時懼意全消,依樣畫葫蘆又是一掌,把圓珠震蕩開去。
就在他全神貫注眼前之際,孰料另一夥圓珠,突然從左側打至,直點他手肘的「曲池」穴。
羅開不防她有這一著,只覺手肘頓時一麻,齊條右手臂立時垂軟無力,拿在手上的長劍,再也無力拿握,連鞘帶劍丟在地上。
他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連忙躍開六七尺,定睛一望,才看見那白衣少女手上的軟索,頭尾兩端竟然都嵌上一夥明珠,一條軟索,卻是一分為二。
只聽那少女道:「你也很厲害呀,若不是我雙索連擊,恐怕也打你不過。
」幸好羅開身具雄厚功力,雖是被她點中「曲池」穴,卻被他運氣一衝,便即全然解開。
可是手肘處乃是酸酸麻麻,一時間也未能盡去。
他知道光憑一對肉掌,確實不容易對付她的雙索。
當然若使出「混淪掌」或「玄虛指」,她也未必抵擋得住,但「混淪掌」這門功夫,實在有點兒霸道,倘若拿捏不好,一出手便有傷人之虞。
而「玄虛指」若化為凌虛點穴,確也可以實時把她點到,但若然一下子點了她的穴道,又如何能看出她的武功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