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累得狠了,兼之午間小憩某狼借侍寢之名行騷擾之實,青稚應付完居心叵測的壞傢伙,貼枕安眠,一覺睡醒直接到了晚飯。
“為何不叫醒我?”
段明玦看著站在穿衣架前系著盤扣的少女,佳人面上睡意已褪,可眼角依舊留有幾分殘紅。段明玦忍不住上前扣住對方纖細的腰身將人攬入懷中,紅唇湊上去在青稚柔軟的唇瓣上輕輕蹭了蹭,“捨不得叫你……青兒睡得好沉……”
青稚啟唇承著這人的親昵,確實是許久未有的好眠,睡醒后神思清明,好似身子都輕了幾分。
“闕兒呢?”
段明玦替面容清婉的少女將碎發掖至耳後,“在外頭瘋玩了一下午髒得跟什麼似的,才帶她洗過臉,現在應該下樓去了。”
青稚挽唇輕笑,收拾妥當隨段明玦一道下樓用餐。
餐廳內傭人們正在有條不紊上菜,闕兒的椅子被挪去同坐在首位的女人挨在一處,稚嫩柔軟的童音正奶聲奶氣同對方講話,講至開心處兩隻腳不自禁晃了起來,連頭上的羊角髻也跟著一晃一晃的。
“姑姑,三隻小豬是不是聰明極了?”
藺明瑜面色輕愉,慵懶的眸光不著痕迹在將將行至餐廳門口的兩人身上滑過,隨即伸手摸著闕兒白嫩的小臉含笑應道,“嗯,闕兒說得對極。小豬聰慧,只是這狼……著實蠢笨了些。”
一旁的楚鈺掩唇輕咳,引來首位的女人一聲輕笑。
“阿姐。”
“藺小姐,師姐。”
闕兒見青稚來了,頓時貼心得不行,急急滑下椅子要去尋青稚旁邊的位置,“娘親,娘親,闕兒要同娘親一起坐。”
“闕兒不願和姑姑一起坐嗎?”
女人托著腮,一雙含情目蘊著笑直直看向朝青稚撲去的小糰子。
被藺明瑜這麼一問,闕兒為難極了,她自然也想同姑姑坐在一起,可是她好捨不得娘親哦。姑姑很好,娘親更好……就在抉擇天平逐漸傾斜時,段明玦俯身抱起一臉猶豫的小傢伙,將她送回到藺明瑜身邊,隨即伸手拉開闕兒旁邊的椅子。
“闕兒就坐姑姑旁邊,娘親坐闕兒旁邊,姨姨坐娘親旁邊,好不好?”
如此這般,闕兒點著頭滿意極了,“好!”
姨姨?
藺明瑜似笑非斜朴了某人一眼,唇邊的笑意幾乎收不回去,倒是‘姑姑’聽著順耳些。
藺明瑜接過白朮遞來的熱巾擦了手,抿了口清茶,“好些日子不見姜琮,她又出去哪裡野了?”
楚鈺笑道,“姜琮這兩日忙著定親備禮,明日除夕,她眼下應是陪著秋小姐在長輩家中用飯。”
“定親……”藺明瑜饒有興緻哦了聲,“對方是何人?”
楚鈺微微笑著,“一直都是那一位。”
藺明瑜輕笑,“她動作倒快,不過才重逢幾日,連婚事都定下了。”美人掩唇嗤笑,“同在我身邊長大的,楚鈺,你說為何有的人行事這般天差地別?真叫人好生頭疼……”
段明玦身子挺得板正,好半晌才慢慢咽下一粒青豆。
闕兒早先吃了糯米點心,午飯都沒怎麼食,玩了一下午這會兒鼓著腮幫子大口吃得香甜。
“娘親,闕兒還想吃一個釀丸子。”
雖說桌上的釀丸子不是青稚親手做的,依舊阻擋不了闕兒對它的鐘愛,一雙眼直勾勾盯著青稚手中的湯勺。
看著闕兒小心翼翼咬著浸滿湯汁的豆腐皮,向來少食的藺明瑜竟生出些興味來,主動舀了顆丸子嘗了嘗。
“姑姑,釀丸子好吃嗎?”
藺明瑜捏了帕子替她擦嘴邊沾的湯汁,愉聲道,“好吃。”
闕兒驕傲壞了,“娘親做的釀丸子比這個還要好吃,闕兒最喜歡娘親做的釀丸子了。”
藺明瑜含笑望向青稚,“青小姐不光醫術過人,原來廚藝也十分了得。”
青稚擱下手中的筷子,沖對方微微笑著,“藺小姐若喜歡這道釀丸子,明晚我可以再做一次。”
藺明瑜頷首,眼中愉色更濃,“青小姐做的,我自然喜歡。從前娘親在時,每逢除夕她也會親自下廚,不過她不擅廚藝,普通小菜已是將人難倒了,更別說這道釀丸子了。”
聞言段明玦眉間微蹙,“阿姐。”
“姑姑喜歡釀丸子,那就多吃一些。”小傢伙笑彎的泓眸亮晶晶的,“姑姑昨夜送了闕兒望遠鏡,那闕兒的釀丸子都讓給姑姑,留一個給闕兒就夠了。”
藺明瑜瞧著眼前這張軟乎乎的小臉,忽而莞爾,“娘親便是這般教你的。”
小傢伙點點頭,“嗯,娘親說‘投桃報李’,闕兒都記得的。”
藺明瑜勾唇輕笑,“甚好。”
青稚心中存了事,未免有些失神。可搭在膝上的手背倏然覆上一道暖意,帶有薄繭的指尖在她手心g划。
安心用飯。
青稚低頭,輕輕握住了這人的手指。
近兩年間北平方一直暗中異動頻頻,段明玦不在上海的這段時間,吳戚似鬧出了不小的動靜。是以晚飯後沒多久,楚鈺便將段明玦叫進書房,兩人閉門商討軍務。
闕兒洗了澡,青稚才將她哄著入睡,門外便傳來白芷的敲門聲。
“青小姐,大小姐似晚間積了食,現下不大舒服,請您過去看看。”
青稚應了,來不及挽發便同白芷一道去往藺明瑜的卧房。
明明是昨夜匆忙布置的卧房,臨窗的位置卻已擺好了一扇烏木製的更衣屏,屋內矮几上熏了香,是零陵香葉與甘松的味道。
藺明瑜才沐浴完,微濕的長發隨意散在肩上,半倚在床頭的女人嘴角噙著笑將膚色勝雪的皓腕遞給神色柔婉的少女,“有勞青小姐。”
青稚將三指搭於這人寸關尺,認真替對方號脈。
藺明瑜靜靜瞧著青稚的眼角眉梢,看著對方潤澤的指尖在自己細膩如瓷的肌膚上滑動,眼底笑意更深。
“青小姐,如何?可是要服些什麼湯藥?”
青稚將手收回,輕聲道,“並無大礙,湯藥就不必了。”
藺明瑜含笑頷首,“那便好,我一向不喜湯藥的滋味。”
青稚嗯聲,“積食滯氣,不用飲湯藥,扎一針就好。”
段明玦同楚鈺分析完當前形勢,才出書房,便被白芷請去了藺明瑜的卧房。
“方才聽你晚間積食,現在可好些了?”段明玦坐在床旁伸手去探藺明瑜的額,“我若沒記錯,阿姐上回積食還是十歲時。”
藺明瑜撥開她的手,眼波流轉嗔她一眼,“我為何喚你過來,你心裡不知?”
段明玦垂著手沒吭聲。
“父帥如今居德國養病,你久留杭城不回上海,如此是深怕別人尋不到機會取你性命。段雄睿是否身亡仍是疑惑重重,你莫非當真以為他府邸那具焦屍是他本人不成?”
段明玦面色微凝,“我知阿姐心中是如何想的,上海那邊我自有安排。”
藺明瑜輕笑,“安排?我竟不知你今下變得這般優柔寡斷。若實在舍不下,命人將她一道帶回上海就是。”
“阿姐!”段明玦霍然起身,“此事並非你想得那般……“語音頓了下,段明玦不自覺放軟了聲音,“你莫要強迫她。”
藺明瑜撥開額角的碎發,淡聲道,“你既開口,我自不會強求。只是你先前在德國那家醫院的主治醫生前日時日聯繫我,威格醫生說他們醫院現在引入了X光機,可以看清你腦中那處彈片的具T位置,若現在取出,他應該有三成把握。”
段明玦皺眉,“三成把握?”
藺明瑜冷笑,“怎麼,是嫌三成太高不成。威格醫生曾提醒過,一旦開始依賴鎮痛效果最強的藥物,那手術成功幾率便只剩不到一成。你近來頭痛頻發,旁人不知你身體,你自己該最是清楚不過。去不去德國,你自己決定”
段明玦垂在身側的雙手悄然攥緊,她鬆開抿緊的唇輕嘆了口氣,“你再容我想想……”
“便是我予你想的時間太久了!”藺明瑜眸色冷冽,“身為段家少帥,青家一事上我已默許你縱虎歸山,若你還不清楚自己心中所想所要,便當我這十多年的教導付諸東流。”
“阿姐……我……”
藺明瑜闔上眼,“我乏了,出去罷。”
段明玦心緒亂了,應聲出門將卧房合上。
香案上的細煙裊裊散著,房內安靜如許,靠在床頭的女人緩緩睜開眼,拂開搭在腕上微涼的長發,抬頭朝屏風后的人輕聲道,“出來吧。”
一直在屏風后靜坐的女子轉出身來,順滑如瀑的烏髮襯得她這張清婉的臉愈發玉白雪瑩。
“你方才都聽到了?”
“嗯。”
“時候不早了,你早些回房休息……明夜除夕,我等你親手做的釀丸子。”
一道纖細身影剛從藺明瑜卧房出來,另一道高挑纖長的身影便又進去了。
“我這房裡,今夜倒是熱鬧得緊。”
來人嗅著四周熟悉的甘松香,見著床上那人掀眸在瞧她。
慵懶至極的女人將身子放倒,半伏床上沖這人g手,“你過來。”
來人微微笑著坐到床邊,藺明瑜舉起右手無名指遞到對方眼前,“可瞧出什麼了?”
對方側目,含笑搖頭。
藺明瑜微嘖了聲,“瞧不出來么?你那位好師妹拿針扎我。”
=====
遲了兩分鐘,大家七夕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