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青 (百合ABO) - 少帥如今於我,不過是個陌生人

天色漸暮,回了督軍府的姜琮抱著人上樓時不偏不倚撞見了正要下樓的段明玦,兩人站在樓梯處,一上一下互相望著。
段明玦睨了眼靠在這人懷中沉睡的秋棠,只見對方面色潤紅,身上還蓋著姜琮的衣服。段明玦眉頭輕蹙,正欲開口,姜琮卻先一步道,“青大小姐的藤箱已經拿回來了,等一下是送到你的卧房還是……”
段明玦攏了攏保暖的外衣,別開眼淡聲道,“先送去我房裡。”
姜琮笑笑,“知道了。”
回房安置好秋棠,姜琮果真取了箱子送去了段明玦房中。
晚飯前秋棠倒是醒了,不過此時她一身酸軟,雙腿連站也站不穩,只得推說身體不適待在房內休息,由侍女替她備了飯菜送上去。
念及近日秋棠雨露將至,確實多有不便,青稚不疑有它,因而並未多言。
闕兒下午食了點心,肚裡還不餓,吃了幾口飯一心惦記著房裡那隻受傷的瓦雀,於是央著青稚讓她過去看看。
青稚被她可憐巴巴的眸子望著,心一軟,只得鬆了口,正準備起身抱闕兒過去,旁邊那人卻先她一步將孩兒抱了起來。
“我吃好了,你安心用飯,我帶闕兒回房看瓦雀。”
青稚待要出聲拒絕,坐在一旁的楚鈺適時替她盛了碗湯遞了過來。
“師妹,待飯後可否隨我一同去書房,姑母生前留下的方子里有幾處我至今不是很明白,想請教你。”
趁著青稚回話,段明玦打了聲招呼便抱著闕兒回了樓上。
楚鈺手上有些方子多是楚流韶當年除疫時琢磨出來的,青稚看得入迷,口中直念師伯奇才,又與楚鈺一來二去探討幾番,待兩人興盡這才驚覺已是夜深許久。
青稚匆忙回房去看闕兒,卻見著已經洗過澡躺在床上兀自安睡的孩兒,段明玦披著頭髮靠在床頭,正闔眼小憩。
聽到青稚回房的動靜,淺眠的人立時驚醒,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清柔佳人臉上似怔了怔,既而緩聲喚了句,“青兒。”
青稚眉目間無甚表情,淡淡道,“多謝少帥替我照看闕兒,夜已深,還請早些回房休息。”
段明玦薄唇微抿,輕聲嗯道,“不用說謝,手下人誤將你的藤箱送至我房裡了,我現在替你取來。”
“不勞煩少帥再送一次,我尚未洗漱,隨您一道去取就是。”
段明玦聽著她口中一接一個的“少帥”,生分至此,心中苦澀難當,卻也只能點頭應下。
走至那扇紅木門前,段明玦伸手推開房門,剎時間在這間卧房內發生的一切悉數湧入青稚腦海,流淚喘息,被人壓在身下整夜抵死糾纏……皆是她此生都不願回想的片段。
青稚唇色發白,閉了閉眼,而後強裝鎮定進屋在桌邊尋到自己的藤箱,就在她取了箱子欲迅速離開時,站在門邊那人卻攔住她,還順手合上了厚重的房門。
“你做什麼,把門打開!”
青稚心中驚惶,再次與段明玦獨處,令她眼神中都充著無法預料的恐意。
望著將自己視作洪水猛獸的女人,段明玦眉心輕蹙,欲伸手去碰她,“青兒……”
青稚揮開她的手,咬著唇往後退了兩步,“開門,不然我要大聲喚楚鈺師姐過來了。”
段明玦神色一軟,垂在身側的手指攥了起來,輕聲央道,“青兒,我只是想和你單獨說說話,你不要這般排斥我,好嗎?”
青稚死死捏著手裡的藤箱,語氣堅決,“我和少帥之間應是無話可聊。”
密密匝匝的痛裹上段明玦心尖,她一步步走向後退的青稚,“你既是這般恨我怕我,又為何要救我。你不與我施針,我自是活不了。我當時死了,你豈不痛快。”
青稚被她咄咄比人的話比得眸色水蒙,痛聲道,“那是因著師姐她求我救你。段家盤踞東南,權勢滔天,你身為少帥若是遭患不測,到時天下必亂。我既為醫者,你叫我如何眼睜睜看著百姓顛沛,孤兒無家可歸。”
段明玦眼眸浮上一層濕意,“便是除去這少帥身份,除去楚鈺開口求你,你心裡竟沒半分心憂於我嗎?”
青稚眼尾的淚珠滾了下來,“你是少帥,是杭城督軍,憂心你的人不勝枚數,何苦要問我一人。”
段明玦將她困在桌邊,泛紅的眸子一瞬不瞬盯著青稚臉上的淚,“無數人念我憂我,他們所擔心的不過是擁有段家身份的段明玦。可藺瑕不同,她想要的,不過是一人的記掛。”
青稚被人比得退無可退,身子冷不防抵上桌面,眸中水色漣漣。
藺瑕……藺瑕……
“她若是真在意我的記掛,為何當年又一走了之,甚至五年間隻言片語也不曾送來。青稚就當真這般被人輕賤嗎……”
青稚聲音顫抖,被羽睫攔住的淚如碎珠般落了下來。
段明玦心疼她落淚,每回哭得時候一雙晶瑩的眸子里像泅了水霧,看得人心底發軟。
“青兒,我是真心想同你在一起的,我心悅你……”段明坤細長的手指想替青稚拂去眼角的淚痕,被人側頭躲開。
若是心悅,為何連真實名姓都不曾告知。若是心悅,為何前夜剛見便對自己做出那等事。想來心悅便是束著雙手,不顧反對強要了自己。
青稚哭得氣短,伸手去推她。
段明玦哪裡肯放,將人抱在懷中輕聲拍哄,“當年段家軍中人心不齊,軍權把持在叔父手中。我那日得報父帥病重,叔父派來的殺手就在趕往杭城的路上。我自是來不及同你解釋,只得即刻返程。我並非不願尋你,只是我在城內耽擱許久,叔父已是起了疑心。若我貿然動作,讓探子知曉了你的存在,以我當年之力,根本無法護你周全,青兒,我……”
“借口。”
段明玦嘴唇輕嚅,將懷中人摟得更緊。
青稚閉著眼搖頭,眼淚順著頰邊浸入髮鬢,“都是借口,你若有心相告,為何連姓氏都是捏造的。即便是憂我性命,也不該這般看輕我的醫術,默認我會成為你的累贅……”
青稚的外祖父乃是當年名動京城的國醫聖手慕三水,若不是得罪權貴遭人構陷,也不至於為避禍躲至杭城,因而結識了當時青家藥鋪的掌柜,青博誠的爹。
段明玦原不知青稚竟以為自己是將她當做了累贅,誤會之深令人痛如剜骨,“不是累贅……青兒,你從來都不是累贅……我不能冒這個險……”
這人身上的低調冷香一陣一陣往青稚身上纏,歷經這番錐心刺骨的對話,青稚乏得緊,手上拎著的藤箱早已不知什麼時候掉到了地上。
懷中佳人忽地放鬆了緊繃的身子,輕幽幽嘆了口氣,“你鬆開我罷,是藺瑕還是段明玦都不重要了。我連你的臉都記不清了,少帥如今於我,不過是個陌生人。”
段明玦心中大慟,雙手牢牢掌著青稚素削的肩膀,細聲呢喃,“青兒……”
青稚被人摟得有些喘不上氣,微微掙了掙,如願從段明玦懷裡脫了出來,“明日我會按時過來施針,你……早些歇息罷。”
言畢拎起地上的藤箱自顧開門離開,留下獃獃站在原地的人望著她的背影。
青稚回了房在床邊靜坐許久,望著熟睡的闕兒不知何時眼淚竟已沾濕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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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要原諒少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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