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我自己處理，你就別添亂了。”顧易廷在她腦袋上拍了拍，“去玩吧。”
“你要給嫂子打電話？”顧小妹叮囑到，“要好好安慰嫂子哈～”
顧易廷笑著搖搖頭，想起商芸兒威脅小主播的事，笑容慢慢收了回去。
夏北村，被沈銘打斷肋骨的男孩已經脫離了危險，一家人算是知識分子，知道事情起因是因為自家孩子，決定私了。醫療費近九萬，他們只用償還一半就好。
但四萬多在這麼一個只靠種地增加收入的偏遠地區，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沈常河披著棉衣在窗戶底下蹲了一晚上，腳邊落了一地煙頭，第二天天一亮拍拍屁股，步履蹣跚去了村長家。
“沈叔，您確定想聯繫北哥？”村長兒子金順笑嘻嘻，“您要看到些什麼可別怪我沒提醒您啊。”
沈常河點頭，捧著金順遞過來的智能手機看了一眼，這一看差點暈過去。裡邊那個穿著女裝塗著紅唇的“女人”是他兒子？這怎麼可能，他記憶里，大兒子是個長相帥氣的孩子，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把手機遞還給金順，一張布滿褶子的老臉似乎更滄桑了。
“叔，您還聯繫北哥不？”金順跟後邊喊了句。
沈常河嘆了口氣，“再說吧。”雙手顫抖的厲害，說不清是氣的還是心疼的。大兒子離家這麼多年，直到現在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居然、居然用這種方法謀生。他日子過得也不好，就別打擾他了。
背著手剛出院兒褲兜里的老年機響了起來，抖著手掏出來一看，身子一僵。他按了接聽，把手機放在耳邊，聽到大兒子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后，頓時老淚縱橫。
“小銘怎麼樣了？家裡發生這麼大事為什麼不聯繫我。”沈慕北皺眉。
自己這麼多年沒換手機號，一開始還抱有期待，爸能偶爾給他打個電話問候一下，結果一次次等來的只有失望。那聲“爸”他叫不出來，但這個年近半百的男人，也曾經給了他想要的父愛，雖然沒了感情但血濃於水，更何況他打電話的目的是為了弟弟小銘。
“……慕北，爸有什麼臉給你打電話，爸沒臉啊。”沈常河悔不當初，但又不想打亂大兒子平靜的生活，即使他做的那些事會讓村裡人戳一輩子脊梁骨，還是笑著說到，“家裡沒事，爸會處理好，小銘的傷爸一定會找人治好。”
“家裡情況我清楚，村裡人幾乎被鄭秀梅得罪了個遍，根本不可能借到那麼多錢。就算能借到，小銘的腳怎麼辦？你拿什麼錢給他治病！”沈慕北聲音沒什麼起伏，“我給你打電話全是因為小銘，我答應過他會回來，但我沒做到。”
“慕北……”
“小銘繼續在趙大夫那呆下去，也只會延誤病情，他才十幾歲，你忍心看他下半輩子變成一個瘸子被人嘲笑嗎？！”他攥緊左手，強忍著憤怒，繼續說道，“我想帶小銘來m市，國內最好的骨科專家在m院，一定會治好他的腳傷。”
沈常河心裡充滿了羞愧和悔恨，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拒絕的話哽在喉口，想道歉又拉不下臉面。
“爸知道你跟小銘感情好，但你自己的生活狀態也不如意，小銘過去了不是給你增加負擔嗎。”
“你不用管我，給小銘治病的錢，我還出的起。”他說。
電話掛斷後，沈慕北捏著手機愣了大半天。老媽去世后，鄭秀梅登堂入室，一開始對自己還算可以，後來經常指使他做這做那，飯還沒吃完就讓他去地里給老爸送飯。
每次回來碗筷已經被收拾起來了，剩飯剩菜都放在他夠不到的地方。記得有一天晚上實在餓的厲害，踩著凳子想拿個饅頭吃，結果因為重心不穩摔了下來，裝飯菜的盤子碎了一地，鄭秀梅狠狠揍了他一頓，罰他明天不準吃飯。
那時候小銘才兩三歲，大半夜偷偷進他屋給他送吃的。他當時很討厭這個搶走他所有父愛的弟弟，把吃的扔掉不說，還把人推倒了。結果小孩兒非但不哭還衝他甜甜笑了起來，軟乎乎地叫他“哥哥”。他愣了大半天，抱著還沒自己膝蓋高的小蘿蔔頭哭了一晚上。
那晚是自從老媽去世后，讓他覺得最溫暖的一晚，雖然第二天被鄭秀梅發現“欺負”弟弟，又狠狠打了一頓，但還是覺得心裡暖暖的。
那個家裡，只有小銘是他真正的家人，他絕不會讓小銘出事！
片刻后，顧易廷電話打了過來，他聽到男朋友低沉溫柔的聲音，鼻子一陣發酸，趕緊抬手把眼淚按了回去。
“事情我都知道了，不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陪你。”顧易廷輕聲道。
“我想把小銘接過來，鄭秀梅那人我了解，她是疼愛小銘，但不太可能送小銘去外邊的大醫院。村裡人迷信，時間耽誤太長，我怕她把小銘送去用土法子治病。”他擔憂到。
“我陪你去。”顧易廷頓了下，說道，“抱歉，商芸兒的事是我沒處理好，他們家公司出了變故，想跟顧家聯姻打開國內市場。我已經拒絕了，明天就讓人送她回國。”說著笑了起來，“放心，你才是我認可的顧家兒媳婦。”
沈慕北面上一陣發燙，“什麼媳婦兒、兒媳婦的，我聽不懂。”
兩人聊了半個來小時，決定明天去夏北村接沈銘。
“別擔心，林教授我認識，他是業內權威，一定會把小銘的腳治好。”顧易廷安慰到。
“嗯。”他應了一聲。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開車去夏北村。村裡的路本來就不好走，還下了雨夾雪，窄小的泥巴路泥濘不堪，車開到村口就沒辦法再往裡開了。
“那不是沈家大兒子嗎，咋回來了？”
“家裡出事了唄，哎你們看那車值不少錢吧，這沈家大兒子真是有出息。”
“咋還帶了個男人，要帶不也該帶媳婦兒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