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不忠 - 法師 (2/2)

在火把下看法術書的德爾克瞥她一眼,好像覺得她特別蠢似的,“太引人矚目了。”德爾克還是嘶啞的回答道。
在平日,德爾克研習法術時,莉莉絲則順著階梯攀上高塔,站在哨塔上,模糊的眺望道路和遠處,期盼能看到盧卡斯或者塞里考的身影,他們不可能離開得太遠,若是受傷了更是肯定還在這附近。
她盼望他們有一天能路過這條大道——如果是要遠離費城這片區域,趕往聖保羅,基本上一定會經過這裡。她想,盧卡斯會不會認為她一定還會去聖保羅呢?那他說不定會順著路線找她。
莉莉絲強迫自己忽略盧卡斯很有可能已經重傷甚至死亡的事實。
這條道路的確時常有旅人來往,騎馬的傭兵旅人,載著貨物的馬車,步行的農婦和孩子……唯獨沒有她想要看到的人。
每天從日升到西沉,莉莉絲最後都黯然的回到陰暗的哨塔里,回到鑿成的岩石塔壁和火把暗淡的光芒包圍中,法師一般不是在地下室,就是坐在牆壁旁,低頭讀書。
莉莉絲靜靜的回到她的位置上,這座哨塔沒有分明的房間,德爾克睡在陰暗腐臭的地下室,莉莉絲睡在一層哨塔的樓梯下面,那裡有乾淨的稻草,上面鋪了德爾克給她的厚厚一層軟毛毯,莉莉絲躺進去,除了稻草的氣味,和睡厚實的床沒有區別。
那天的夜晚,莉莉絲在睡夢中聽到打雷的轟鳴,激烈的雨水打在哨塔的塔身上,這座哨塔有些地方漏水了,滴滴答答的濕潤聲音響起。
“這,該死的……”莉莉絲聽著嘶啞的詛咒聲音,慢慢爬起身,借著點起的朦朧燭光,她看到德爾克狼狽的從地下室里將他那些珍貴的捲軸書籍搬出來,地下室也有些漏水。
[到這裡來。]莉莉絲舉起蠟燭,示意道,哨塔的地面基本上也濕了,只有她樓梯底下的這一處較為乾燥。
德爾克側過臉來,兜帽的y影落在他的臉龐上,加上他本身陰暗的膚色,幾乎難以辨別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好像遲疑著,略點了一下頭,他的魔角露出兜帽,是溫潤而彎曲的一小截黑色尖尖。
莉莉絲從法師手裡接過了他珍貴的書籍資料,小心妥當的放置在床上,她怕到時候水溢過來,把她這邊的地面也打濕。
最後那些書擺滿了她的床,莉莉絲不得不坐在了床沿,法師坐到她身邊,將床上的捲軸抽出一卷,仔細的檢查翻看上面有無水漬染開的墨痕,他用袖子小心的擦拭外面的水珠,放進自己的法袍里——他有空間法術,那麼為什麼不在發現漏水的時候直接都將書全放進空間里呢?莉莉絲想道,不過看著法師此時的動作,她反應過來,他必須要仔細檢查每卷書的完好,並清理乾淨,否則一股腦全放進儲藏空間中,到時候因為沒有擦乾的雨水的侵蝕,一些書籍受到不能修復的損壞,那就不好辦了。
她知道不該打擾,可她太過惆悵無聊,之前她隱隱約約的覺得自己又夢到了盧卡斯,也許她注視的太久,引起了法師的反感,他撇過臉去,嘴唇隱隱抽搐,“覺得我這樣很可笑是嗎?”他尖銳的譏諷,手上卻並不停下緊張的搶救捲軸的動作。他就像個慌亂狼狽可悲的圖書管理員,老學士,守財奴,拚命的守著自己那僅有的,“智慧”的財富。
莉莉絲輕輕搖頭,扯了一下德爾克的袍子讓他冷靜,[你有什麼故事嗎?]她開口道。
冒險故事。法師從前是盧卡斯的同伴,而她渴望聽到任何和盧卡斯有關的隻言片語。
“.......你到底想幹什麼?”德爾克神色怪異的問道。他沒想到她現在還會主動和他搭話,卻不是為了諷刺和攻擊,至於講故事,這女人難道認為他是巧舌如簧的y游詩人嗎?
他看著她的眼睛——他治好的。在暈h的燭火下,就像清澈黑褐的脆弱寶石,對於擅長辨別魔法寶石的德爾克,他很清楚女人好似寶石的雙眼沒有魔力可言,可它又有另一種魔力。她看不清很遠的東西,在這破舊漏水的昏暗哨塔中,她只看著他,“好,我就給你講個故事。”他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像用盡了全力,將她從他衣袍上拉開,像是對待這什麼仇敵,德爾克深吸一口氣,嘶啞得彷彿烏鴉般的嗓音緩緩響起,猶如墓園神秘的霧氣。
“許多年前,在某個人人只能吃老鼠的貧民窟中,有個烏黑卑賤的提夫林小雜種出世了,他就像是一隻醜陋的鼠崽子,被狗噬咬,被貓戲弄,可悲畏縮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完全不是她想聽的故事,可德爾克的眼神告訴她,如果她膽敢打斷,就一定不會有好下場,提夫林充滿著仇恨的嗓音讓莉莉絲忍不住發抖。
“直到,有一天,有一個穿著白袍的老人,來到了這個貧民窟,這裡對外來者並不友好,老人很快受到了搶匪和盜賊的“歡迎”,鼠崽子看到了這一切,他以為這個老人會像任何一個無力的老年人一樣,被打的跪地求饒,把身上所有的錢財都交出來,最後成為一個在貧民窟中蹣跚爬行的斷腿老乞丐......”
“可是沒有,那些匕首和蠻力在法術面前不堪一擊,老人的魔法能量傾瀉而出,輕易的衝垮了所有的威脅。他分明如此孱弱衰老,卻能動動手指就擊敗b他強壯不知多少倍的傢伙。”
“於是,鼠崽子從臭水溝里爬出來,不顧一切的祈求老人收他為徒。老人原本流露不屑,擺手要拒絕,直到他轉身,看到了他的臉,‘噢,提夫林!’鼠崽子聽到老法師詫異的叫道,鼠崽子沒有看清法師那一瞬間扭曲抽搐的面龐,他只聽到法師同意收他為徒,將他帶在了身旁。”
“自此,提夫林謙卑的服侍他,只為能習得從他指間漏下一點智慧的魔法奧秘,讓他從此能有尊嚴的活下去,只為了這樣的目標,提夫林可以克服一切困難。”
“即便那個法師讓他做一切下人的工作,讓他天天擦洗地板,洗衣服,洗痰盆,動輒鞭笞他,將他視作最下賤的奴隸一般,一旦實驗失敗,就死命的踹他來泄火,提夫林也能忍受,就這樣這樣一年,兩年,整整五年過去了,卻到頭來什麼也沒教他。”
“有次,法師喝醉了,趴在桌上,提夫林一如既往的為他褶皺的手擦拭,給他披上擋風保暖的披風,然後他低聲問老法師,什麼時候可以教授他法術?”
德爾克在這時y森森的笑了一聲,“醉了的法師絲毫不懂得掩飾,他將酒杯一下子砸到提夫林的頭上,他先是大肆的辱罵他不懂得尊師重道,竟敢質問導師這樣的問題,接著又惡毒嘲笑的咒罵他,地獄魔鬼的產物,骯髒低賤的奴隸,果然不懂得禮數,法師舉起自己缺了一隻手指的手,說這就是他戰敗后被某個提夫林砍下的。這世上,他沒有更仇恨的種族了,除了提夫林。他願意將他從貧民窟裡帶出來,給他乾淨的食宿,他就應該感恩戴德,怎麼還敢覬覦他的法術?!”
“於是,當天晚上,深深反思了的提夫林就完成了他的復仇,老法師用魔咒狠狠的折磨了提夫林以後,就倒在床上睡去了。而提夫林在地上喘氣,直到半夜才有力氣爬起來,他擦去自己臉上的血,走進了法師的煉金室,煉金室里有許多毒藥和折磨人的藥劑,可惜都鎖在柜子里,提夫林拿起桌上的坩堝,回到了法師的房間。”
“那老頭還在睡覺,提夫林抬起坩堝,沖他的臉砸了下去,他砸了一下,又一下,那法師蒼白頭髮的老腦顱就跟亂草裹在外面的臭石頭似的,他痛苦的嘶喊求饒,可是酒精的麻醉和接連不斷的攻擊讓他一個完整的魔法咒語都念不出來。”
“提夫林敲碎了他的牙齒,血膩膩的液體從他醜陋的嘴裡濺出來,他的眼皮被打得紅腫,最後眼珠也癟下去……”
“一個法師就這樣被自己的學徒用坩堝活生生的打死在床上,真是可笑。”
德爾克的冷冷傾訴在這時頓了頓,他看到莉莉絲蒼白的臉色,提夫林緩緩勾起嘴角,邪惡而陰鬱的神色浮現,他不掩飾,反而更露骨,帶著痛快和怨恨。
“那老頭子活了幾百來歲,早該死了。”
“他拿管教魔獸的低賤契約侮辱的奴役我,卻不知道我天生有抗魔的特x。”
“我講這些是要告訴你!無論誰試圖用魔咒,法力,或是y謀來束縛謀害我,都,不,會,有,好,下,場!”德爾克看著莉莉絲,意有所指的y森森的說道,“我一定會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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