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前往相思樓。
站在城南花街旁的柳樹下,望著燈火通明的彩樓,對子寧來說,有種荒謬的錯位感。
她別過頭去,看向燕暨的側臉。
深邃俊美,帶著一點漫不經心的漠然。
流光溢彩的琉璃燈照在他臉上,他若有所覺,轉頭看她。
子寧撫平覆面的薄紗,抱緊了劍。
管弦聲乍起,開始了。
子寧仰頭看向樓上,身穿綵衣的女子容貌明艷,發上彩寶璀璨奪目,在輝煌燈火下宛如九天仙子。
鮮花上拋,歡呼聲震耳。
子寧望著一枝枝鮮花在空中畫弧,人潮開始涌動,漸漸擁擠推搡起來。
她後退兩步,扭頭望向燕暨,正碰上他定定的目光。
她恍然有種錯覺,彷彿他一直在看她。
燕暨俯身靠近,展開手臂擁住她的肩頭,撥開柳枝,隔開人群,帶她進入樓中。
穿過大門,再轉過迴廊,來到庭院之中,人少了許多。
彩樓是相思樓招攬生意的招牌,內部才是接客之處。
燕暨帶著她往後面的那座樓走,那是紅姑娘們起居接客處,等會花魁回來,也會再到樓中獻藝,任由包廂里的貴人們過目賞玩。
跨過這道門就要開始一擲千金。
子寧看著燕氏家僕在前面用金子開道,心情複雜。
從來沒想過用這樣的方式再回到這裡。
進了廂房,家僕們已經事先檢查布置過,熏香茶點,美酒佳肴,都是自帶來的。
他們甚至連熏香和被褥都換了。
難道燕暨還真打算在這裡住一晚不成
她轉回廂房內的露台。
露台封閉,一面是珠簾,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樓下姑娘們的表演。
紅燭一盞斜掛在角落,並不算多麼明亮,拉長的影子隨著燭焰搖晃。
燕暨坐在露台倒酒。
景州相思樓出名的胭脂淚,酒液鮮紅,好像融了胭脂,倒進白玉盞顏色驚心動魄,馥郁醇厚。
子寧看著這紅色便怕裡面有毒,畢竟魔教手段詭譎,暗藏陰毒。但她還沒來得及阻止,燕暨已經舉杯淺嘗。
他垂眸細品,唇瓣染得濕潤發紅,像吃了美人唇上的胭脂,竟有幾分冶艷之色。
子寧不禁吞咽了一下。
他放下酒杯,為她倒了一盞:“不醉人。”
她不由自主地坐到他身邊,把烏鞘劍橫在腿上放好。
直到端起酒杯,她才回神,猶豫道:“……這酒會不會被魔教做了手腳……”
燕暨道:“無妨,美酒含毒,必然色變香異。”
他抬手放到她腦後,指尖若有若無地攏了一下她的髮絲,他解開繩結,勾下她的面紗收進掌中。他輕聲道:“你放心。”
昏暗的燭光讓她眼花,她低頭飲酒。
又苦又酸。
過後口中泛出一種酥麻的甘甜,她情不自禁咬了咬舌尖。
燕暨盯著她看,目光落到她唇上。
子寧想起自己的嘴唇可能也會像他似的染紅,臉色驀然漲紅了。
她下意識舔了一下唇,想要藏住狼狽。
燕暨喉結一動,無意識似的俯身靠過來。
他唇瓣半開,顏色鮮紅,定然是甘美又溫暖。子寧有點恍惚。
“啊,不要……”突然響起一個女聲。
子寧猛地一驚,倉皇扭頭,那聲音含嬌帶媚,竟是從左側廂房傳來的。然後又傳來男人的笑聲,聽得一清二楚。
燕暨無聲一嘆,扭過頭去舉杯一飲而盡。
子寧尷尬地低頭。
“……鴇母什麼時候來”她乾澀道。
“凌晨時分。”燕暨道。
子寧心想,竟然真的要待一整夜。不過花樓晝夜顛倒,今日又是花魁大會,也屬正常。
隔壁已經開始發出不雅的動靜。
她不自在地動了一下,給燕暨倒酒,試圖用水聲蓋住“水聲”。隔壁在露台上就親起來了,還這樣大聲。
她耳朵通紅,不敢看燕暨。
他又飲盡了。
子寧咬著嘴唇看他放在小桌上的手,手指修長,虛握著地搭在那裡,似乎有一點用力,手背僵硬。
她又給他倒酒。
隔壁那男人道:“……這一對乳兒長得最好……”然後是清脆的親吻聲,那女人的呻吟聲格外勾人。
子寧臉色漲紅,幾乎羞愧地哭起來。
很難堪。如果不是燕暨為她贖身,她也可能是那副情狀。任人把玩。
快說些什麼,蓋住隔壁的聲音。她想了又想,腦子裡一塌糊塗,只勉強道:“主人,這酒果然像胭脂一樣……”
“……流了這麼多水,真是個淫物……”隔壁道。
“紅……”子寧說不出來了。
她抬頭看他的臉,發現他正盯著她看。眼睛里燭光跳動,眸色像黑夜裡不見底的深潭。
外面突然鼓噪起來,絲竹聲起,有舞姬上場跳舞。
和她對視,燕暨喉結滾動,他不曾往外看一眼,只低聲道:“太吵了,進屋。”
子寧鬆了好大一口氣。
屋裡似乎好些,但兩人更加沉默。說什麼話都不合適,剛才的事又太尷尬,兩個人對著喝酒,沒過多久燕暨不讓她繼續喝了。
“會醉。”他道。
子寧只好自己找些事做。
沒到醉的地步,她的臉卻已經紅了。子寧走到牆角的三層小書架,抽出一本書。
打開一看,她立即燙到似的立刻合上。
春宮圖譜。
……這個姿勢要捆住兩隻腳倒吊在床架上。子寧飛快看了一眼燕暨。
他還在喝酒,嘴唇紅得厲害,眼神散漫,神態慵懶,修長的頸上,喉結隨著吞咽酒液的節奏上下滾動。
她心裡有些燥熱,悄悄拿書脊對著燕暨,確保他看不到書上的內容,再往前翻。
這春宮圖的姿勢比劍譜還複雜,扭得像麻花。
腿間好像有些濕,她偷偷看燕暨,又偷偷往前翻春宮圖,腦子裡出現了奇怪的畫面。
……其實他應該好好學習一下這個的。
上一回姿勢不對,就算進去了,他也立刻又退出去了,其實是失敗的。要重新來一次好的才行。
子寧猜測前面應該是基礎教學姿勢,便往前翻到第一頁。
女人張開腿平躺,腰下墊一個枕頭。男人俯身……去舔。子寧本能吞咽了一下。
她錯估了這本春宮圖的下流程度。但他給她下面上藥的時候,呼吸也是近在咫尺,彷彿……
“子寧”
或許是因為這次她看著燕暨的時間有些長,他突然放下酒杯叫她。
子寧“啪”一聲把畫冊合上,做賊心虛地塞到書架里。
燕暨問她:“臉怎麼這麼紅”
她搖了搖頭。
燕暨起身,向她走過來。
子寧僵在原地,見他伸手越過她身側,隨意從書架上抽出一本來翻開。
燕暨不說話。
她居然在看這個。燕暨自從看到她的舌尖,下腹就躁動不已,這時更是心火狂熾。
她想要了嗎
子寧站在他面前,望著他的胸膛,聽到他稍微一頓,翻過一頁,又翻過一頁。
燕暨低頭看她。
耳朵好紅,像要滴血似的。
他胸膛里一癢,低聲道:“……子寧。”
她仰頭看著他的臉。
燕暨往前走了一步,把手放在她的手臂上:“你……摸。”
他牽住她的手腕,按到小腹,從上往下一撫。性器已經豎了起來,隔著衣服,子寧也能感到他的堅硬。
她輕輕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