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尼不覺得施主需要人度化。”臉上的笑容清淺和緩, 如沐春風的柔和讓人看了就忍不住身心都被安慰。
“靜語小師傅覺得妾身這琴撫的如何？”嬌媚的女聲悅耳動聽, 媚眼如絲的看著對面坐著的穿著灰色粗布袍子的小尼姑。
若是換做別人，那麼早就已經是繳械投降，對她千依百順了。
可是她面前坐著的是個遲鈍，而且心中沒有邪念的小尼姑。
“施主琴藝絕佳。可惜施主心中殺心太重。”伍偲羽低頭抿著自己的茶，好似那並不是一杯清茶, 而是上好的西湖龍井般。
“哦？小師傅這都能聽得出來？”輕抬玉手，曲子輕緩。
“施主，執念太深，終成魔障。”伍偲羽沒有任何焦距的眼睛看著白衣女子。
“可是執念太淺，便是無情。”認真的看著對方那十幾年依然乾淨純澈的眸子，她的眼眸深處閃著複雜的疲憊和心疼。
昔日她本只是她的貼身侍女，從小入宮陪在自己身邊，是自己的朋友，亦是自己的侍女。
她甚是乖巧，做什麼都認認真真的一絲不苟，可是她這樣的做法在一些人眼裡就是討好主子，獻媚主子了。
為此她可是沒少了被人欺負打罵。
若不是自己那日突然興起，想去賞魚，她大概已經被淹死在那錦鯉池中了吧！
想想她還真的是跟水反衝。
小時候就差點被那幾個嫉恨她的嬤嬤按在水裡淹死，這次又是如此，被人困在竹籠子里沉入水裡差點淹死。
她並不知道其實她眼前的這個小尼姑其實已經被換了個芯子的，原本的那個早就真的已經被淹死了。
那日救起她的時候，她也是這樣茫然的看著自己，認真的和自己道謝，其實她那個時候根本就看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的。
看著她那麼笨拙迷糊的小樣子，自己就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一下。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對這個小傢伙變了心思呢？
食則同桌，寢則同床，她成了自己貼身的侍女，後來小小的年紀就做了自己的侍從女官，管著自己宮裡所有的宮人宮女。
似乎她總是叫自己月姐姐吧！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可是比她大了四歲呢。
皇家的孩子自然是比尋常人家的孩子更早通曉人事。
一個忠心耿耿的侍女，在關鍵時刻救了自己的命，自己如何不感動不感恩呢！
現在這個世界上跟自己過去還有干係的人就她一個了。
或許是自己將這個孩子保護的太好了，直到自己母后被害死，自己也面臨死劫的時候，這孩子都不知道皇宮的黑暗。
其實並不要緊，自己從來沒打算讓這個孩子被黑暗染指。
這次興兵，不是我死就是你亡，自己不管勝敗都不可能在回來這個地方了。
所以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將人帶走。
不管過了多少時間，有一點都是沒有變的，那就是自己只要這個人在身邊，心就會特別安穩平靜。
姐妹親情也好，主僕情誼也好，反正自己就是想把這個人帶在身邊，若是成功，她依然會是自己的侍從女官，可惜她的眼睛看不到了。
若是失敗，那麼她只能給自己殉葬了。
“萬發緣生，皆系緣分。”小尼姑眨了眨眼睛，哪怕那雙眼睛沒有焦距看不到世界萬物，可是依然讓人有種她在思考，在看著你的錯覺。
“小師傅可知真正的慈善之心，不是講經說法傳道，而是以己之身度化紅塵苦苦掙扎的凡人。犧牲自己，經世濟民，拯救人心。”細細的摩挲著手裡的茶盞，她的卻無聲的笑了。
她的小侍女啊！終究還是有些單純。
將她放在這尼姑庵里，還真是個正確的選擇，至少保留了本心。
“……”小尼姑低著腦袋不說話了。開玩笑她又不是傻子！
就算沒有記憶吧！
一個小尼姑離開自己的尼姑庵，跟著這個身上充滿了危險氣息和野心的人走，誰知道下場會是什麼啊！
在自己還沒有完全醒來的時候，自己隻言片語的也聽到了些東西啊！
這個女人身份複雜，而且估計用不了多久不是一代梟雄，就一代新君了。
一個腦袋空空的小尼姑能做什麼？
伍偲羽的腦袋裡想了千百種的可能，就是沒有一個好的。
“別怕。我把你當妹妹。每次看到你就很親切。”白衫女子笑容親和再配上她絕世容顏，讓人無法拒絕，當然這被收服的人可不包括伍偲羽這個小木頭。
伍偲羽這個木頭雖然看不見，可是她卻能敏銳的感覺到對方身上周圍的氣場改變。
伍偲羽抿了抿嘴唇，她才不要上當！
妹妹？要個瞎眼的尼姑做妹妹？還是個腦袋空白的，什麼都不會做的尼姑做妹妹有什麼用？
要個腦袋不空的尼姑說不定還能念念經，自己可不會念經，別說念經了，她連經文都看不到的。
“我有很多方法讓你跟我走。”白衫女子看著她的小侍女背脊挺得筆直，明顯是拒絕的坐在那，雖然安靜，卻渾身都透著否定。
真是可愛極了。
在風塵中十幾年，自己什麼人都見過了，為了自己這乾淨身子，自己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不過這些年自己精心謀划，人見的不少了，形形色色的，好人壞人……
可是讓她覺得有趣，而且可愛的，倒是還真沒有。
“軟硬兼施都不行，你打算如何呢？”伍偲羽眼睛雖然看不到東西，可是她還是漂亮的用眼睛翻了個白眼給對面的人看。
“我是皇女軒轅月明，也是花魁明月。你覺得呢！”聲音很輕，卻讓人聽的很清楚，而且是那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好像人的後背都在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