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胚(1V1,雙C) - 番外十四:後悔(宋明珠X嚴恪)

嚴恪是看著宋明珠長大的。
兩家住對門,關係也好,宋明珠爸媽忙著做生意,有時候顧不上她,便會拜託他爸媽幫忙照顧一二。
不止蹭吃蹭喝,有的時候她父母跑外地進貨,還會讓她直接住在他家。
和他睡一張床。
八歲的嚴恪看著已滿六歲卻跟個豆芽菜一樣瘦小的黃毛丫頭,別提多嫌棄了。
可小丫頭很喜歡他,天天跟在他屁股後面。
不止跟著,還會流著鼻涕喊“嚴哥哥”。
招貓逗狗的半大小子,把面子看得比天還大,在宋明珠連續纏了他三天後,實在忍不了狐朋狗友們的嘲笑調侃,他第一次罵了宋明珠。
罵她是豬。
宋明珠哭了,老媽暴揍了他一頓。
屈於老媽的淫威,他只好捏著鼻子繼續帶著她,卻對她愛答不理。
一天下午放學后,在半路上被一個死對頭攔住去路。
嚴恪自以為很帥地笑了笑,擺出副悍不畏死的架勢:“單挑是吧?來啊!”
黑黢黢的小胖子受不得激,拿起一塊板磚就砸了過來。
準頭太差,一下子砸中了距離他兩米遠的宋明珠。
磚頭稜角狠狠磕上她的嘴巴,宋明珠愣愣地摸了摸,摸到一手血,當即被嚇得嚎啕大哭。
他和那胖小子也傻了。
戰戰兢兢地把宋明珠送回家,老媽不問青紅皂白,提溜起他的耳朵就要抽他。
小丫頭揉了揉哭腫的眼睛,抹了一臉的血印子,拉住老媽的衣角,抽噎著說:“姨,我沒事,就是掉了一顆牙,那牙早就活動了,不怪嚴哥哥。”
他這才逃過一劫。
經過此事,漸漸的,覺得她沒有那麼討人厭了。
晚上,他蹬了蹬被他欺壓到床尾縮成一團的小丫頭,惡聲惡氣:“過來睡。”
宋明珠眼睛亮了亮,歡天喜地抱著小被子躺在他裡面。
半夜,他夢見一株茂盛的藤蔓,纏住他的身體,箍得他動彈不得。
透不過氣醒過來時,發現纏著他的,是她。
八爪魚一樣,手腳都擱在他身上。
皺著眉想要推開她,卻又矛盾地覺得小丫頭身上挺暖和,抱起來挺舒服的,掙扎了半天,到底沒有動。
年紀漸漸長大,她不再留宿他家裡,又因為不在一個年級,見面的次數少了許多。
但每次遇見,還是有種令人打從心底里覺得舒服的熟稔之感。
他一直叫她“豬豬”,她則開始沒大沒小,直呼他的名字。
第一次帶她去酒吧的時候,她喝醉了酒,毫無防備地靠在他懷裡,身體比小時候更軟,更香。
他忽然意識到,那個又丑又髒的黃毛丫頭,長成個大姑娘了。
那天晚上,他偷偷親了她。
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嗎?還是一時衝動?他想不明白,也不願深想。
那天之後,照舊還是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
他不成器,不好好學習,高考落了榜,隨便上了一所本地的專科學校。
她的學習也不行,兩年之後,竟然成了他師妹。
帶她去學校報到的時候,看見她被男生搭訕,心裡忽然起了一點異樣。
辦完手續,面對面坐在食堂,吃沒滋沒味的飯,他喝了一口碳酸汽水,開口問:“豬豬,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宋明珠沒心沒肺地答:“你還不知道我?當然是又高又帥又酷又拽的……”
“你看我行不行?”他單刀直入。
宋明珠愣了愣,目光閃爍,似乎辨別不出他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
他又逼問:“行嗎?當我女朋友。”
她有些尷尬:“嚴恪,兔子不吃窩邊草……”
“我只聽說過,肥水不流外人田。”他痞痞地笑了笑,主動出擊,抓住她的手。
她象徵性地躲了躲,沒有掙開,也就不再躲了。
他以為他很了解她,可含苞待放趨於成熟的女孩子,給了他許多驚喜,簡直妙不可言。
身體軟得厲害,散發著青澀卻令人發狂的誘惑。
性格活潑開朗,無論什麼場合,只要有她在,永遠不會冷場。
在哥們面前,她也給足他面子。
更不用提,倆人知根知底,默契程度爆表,他只需說出上半句,她便可以猜到下半句。
嚴恪一百萬個滿意,奇怪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開竅。
過了一段蜜裡調油的日子,情人節的時候,他哄著她去了校門口的廉價小旅館,在五十塊錢一晚的破房間里,和她初嘗禁果。
他沒什麼經驗,也缺乏耐心,弄得她很疼。
可她努力忍著,白嫩的臉上充滿依賴和信任。
過後,她鑽進他懷裡小聲抽泣,輕輕問:“嚴恪,咱倆肯定能好一輩子的,對不對?”
消耗了大量體力的他又累又困,沒有回答便睡了過去。
畢業以後,脫離了那座不怎麼洋氣的象牙塔,現實的殘酷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學的專業冷門,小城市裡就業機會又少,好不容易找到個工作,卻屢屢遭到上司刁難,一氣之下,他便辭了職。
心灰意冷,他每天都宅在出租屋裡打遊戲,逃避現實。
宋明珠找了份普通的前台工作,踏踏實實上班,賺那麼一點死工資,勉強夠養活兩個人。
早上,她會做好他一天的飯菜,自己撥一小部分裝進飯盒裡。
到了晚上,她下班回來,偶爾還會帶一些超市促銷打折的水果,給他補充維生素。
他宅了一年,她從來沒催過他,更沒指責過他,一直安安靜靜地照顧他。
一年後,房東要漲房租,他年輕氣盛,忍不住和房東發生口角,被掃地出門。
看著散落一地的行李,宋明珠緩緩蹲下身子,抱著膝蓋小聲哭起來。
他把沒處發泄的火統統遷怒到她身上,暴躁地吼道:“哭什麼?宋明珠,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啊?”
宋明珠連忙擦掉眼淚,安撫他:“我沒有,嚴恪,我們再找別的房子就是了。”
“你就是看不起我!”盛怒中的人沒有道理可言,“我就知道,你嘴上不說,心裡肯定也覺得我沒出息,沒本事,不會賺錢,是個窩囊廢!”
宋明珠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人,只不過一直在忍讓他罷了,聽到他這麼說,她氣得渾身發抖:“嚴恪,說話要講良心,我是什麼人你最清楚,我真的沒有看不起你。”
“呵呵……”嚴恪冷笑起來,“那你能不能給我解釋解釋,你最近每周末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是幹什麼去了?”
臉色驟然轉白,宋明珠瞪著他:“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嚴恪驟然發飆,將腳邊的凳子踹得四分五裂,臉上現出戾氣,“我還想問問你是什麼意思?是不是看我沒有前途,急著找下家呢?”
“宋明珠,不想跟我過了你就直說啊,何必遮遮掩掩的?可憐我?同情我?還是覺得給我戴綠帽子特別得勁啊?”他口不擇言,句句往她心尖上戳。
“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臉上。
宋明珠的眼睛里失去光澤,心如死灰的模樣:“嚴恪,你非要這麼往我身上潑髒水,我沒話好說。”
她深吸一口氣,壓回即將奔涌而出的淚水,道:“是你看不起你自己,是你非要自暴自棄,我已經做了所有我能做的,我問心無愧,咱倆的緣分到這裡也就到頭了。”
嚴恪冷笑道:“那你還不趕緊給我滾?老子他媽的再也不想見到你這個水性楊花的——”
婊子。
他當時這樣說。
她沒有繼續和他吵架,收拾好自己的物品,當天就搬走了。
很久很久以後,他才從共同的朋友那裡知道,她每個周末打扮得那麼漂亮,是因為她接了一個禮儀小姐的兼職工作。
那陣子,桌子上開始出現葷腥,伙食改善了許多,而沉迷於遊戲中的他,卻沒有發現。
一晃五六年過去,他做了電競選手,打過大大小小許多次戰役,在業內小有名氣。
金錢、地位、尊嚴,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如今紛至沓來。
可是,能夠與他分享這些喜悅的人,早已不在身邊。
一日,得勝歸來,和戰友們在ktv鬼哭狼嚎時,無意間聽到一首歌:
“電視一直閃
聯絡方式都還沒刪
你待我的好
我卻錯手毀掉
……
一碗熱的粥
你怕我沒夠
都留一半帶走
給你形容美好今後你常常眼睛會紅
原來心疼我
我那時候不懂
……
假如我年少有為不自卑
懂得什麼是珍貴
那些美夢
沒給你我一生有愧
……”
捏著煙的手忽然頓住,他怔怔地聽完整首歌,眼角微濕。
怎麼可能不後悔?
終其一生,他都不可能再遇到,比她更好的女人。
可他沒臉去找她,沒臉去乞求她的原諒。
李言崢終於結婚,聽說是和他當年就愛之入骨的那個小姑娘。
嚴恪由衷地佩服他,人人都不看好的感情,竟然真的被他修成了正果。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會在對方的婚禮上,再度遇見宋明珠。
這麼多年過去,她成熟許多,也更加漂亮,嬉笑的時候,那股子俏皮和可愛令他心臟止不住地狂跳。
那些年纏綿甜蜜的回憶,山呼海嘯般向他湧來。
行動先於意志,在門口將她攔住。
他不知所措,猶如多年前的那個毛頭小子:“豬豬。”
她愣了愣,露出個生疏客套的笑:“嚴恪。”
兩個人相顧無言。
嚴恪終於有機會把欠她的道歉說出口:“對不起,我……”
她打斷了他,指指遠處緩緩駛過來的一輛大眾:“不好意思,我老公來接我了,改天再聯繫吧。”
她說——老公。
胸口酸痛難忍,他的臉色一定難看得像見了鬼一樣。
他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頭也不回地坐上那輛車,再度離他而去。
他沒有看見,她眼角落下的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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