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屍不喪屍-改編加料版 - 第11節

他們不遠處的牆根下,則是另兩個女人,看樣子都是雙土年華的少婦,其中一個氣質高雅,面容清秀,另一個體態豐腴,卻不顯肥胖,兩人都頗有些姿色,只是兩雙眼睛都是空洞絕望,無神地瞪視著黑沉沉的夜幕。
可憐……哎,她們的老公大概已經死了……程子介心裡嘆息著,卻沒有發現那母女兩,正有些奇怪,突然聽到自己扒著的這扇窗戶下想起一個輕柔的女聲:「媽媽,我們明天就要死了,對嗎。
」原來她們就在這兒,程子介看不到她們,只能聽著她們的對話。
果然另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帶著深沉的絕望和悲哀:「小婉,你不會死的。
你還小……」「媽媽,爸爸已經死了,劉叔叔他們都死了,媽媽,我不怕死,死了就可以看到爸爸了。
可是我怕火燒,剛才那個阿姨好可憐啊。
」「小婉。
」她的媽媽哽咽了起來:「你別怕,他們不會燒你的……」窗外的程子介也聽得眼眶酸澀,看著窗戶上的鋼條,知道無論哪種辦法,要弄開窗戶都避免不了發出聲音,要救他們,只能走門口。
可是門口剛才有四個人在說話。
「媽媽,你別哭,我不怕,說不定會有人來救我們呢。
」「嗯,傻孩子,會有人來救你的……你別怕,睡一會吧。
」程子介再也聽不下去了,母女兩絕望地互相安慰讓他覺得心如刀絞。
剛才那女子在烈焰中那彷彿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呼喊還在耳邊縈繞,他知道自己這輩子恐怕都忘不了那聲音,忘不了那一幕。
而這些人自己再坐視不理的話,明天也會像那女人一樣化為灰燼。
程子介又一次回到了樓梯間,探出頭看了看關押著人的那間教室的門口,四個看守抱著槍,兩個靠著牆坐著,已經開始打盹,另兩個則在抽煙,紅亮的煙頭正在夜幕中一亮一暗。
第九土八章糾結要救走被關押起來的這幾個人,卻不鬧出什麼動靜的話,唯一的辦法是一瞬間同時王掉門口這四個守衛,下手若是稍有猶豫,可能就會驚動其他人。
一旦驚動了別人的話,就算自己能及時逃走,那八個人的下場也可想而知。
必須同時讓他們徹底安靜才行。
程子介摸了摸腰間的獵刀,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是做得到這一點的。
可是,該不該這麼做?程子介遲疑著,從牆邊探出頭來,看著那四個守衛。
他們對程子介的存在渾然不知,完全沒有任何防備。
程子介仔細辨認著這些守衛的臉,都是些素不相識的人。
這四個人自己並沒有看到他們有什麼罪行。
他們是幫凶無疑,但是他們的行為夠死刑的嗎? 又是那個問題:我有沒有權力判他們死刑並親手執行? 殺了他們,應該可以救走教室內那八個無辜的人。
可是,那八個人是不是完全清白?他們手裡有沒有犯過什麼罪行? 為了救八個人而殺掉四個人,我有沒有權力做這樣的決定? 我有沒有權力認定那八個人的生命比這四個人重要? 到底怎麼做才是對的。
我要是不管,房裡八個人肯定會死。
我要是管,得殺掉那四個人。
我到底該怎麼做。
媽,我到底該怎麼做。
程子介的心劇烈地跳動著,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艱難的選擇。
他們不是喪屍,是人,也是像那個女人一樣,會哭會笑會說話的人。
他們可能也只是在這末日世界里掙扎求生,也可能只是違心地加入這個團伙,因為他們別無選擇。
他們可能也有親人、愛人……他們可能並沒有真正傷人。
要我親手去殺掉他們,我做不到……再罪大惡極的罪犯,都應該有為自己辯解的機會。
程子介越想腦子越混亂,目光投向沉沉的夜空,屋檐邊暗淡的星光就像鍾美馨明凈的雙眸,正在笑盈盈地看著他。
媽……告訴我到底怎麼做才是對的。
程子介的掌心已經被汗浸透,握著獵刀刀柄的手時而握緊,時而鬆開。
一次已經將刀從獵刀鞘里抽出了一半,又嘆息著插了回去。
無論如何,我都是兇手。
程子介垂著頭,背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了。
這真是一個兩難的處境,年輕的程子介從沒想到自己會面對如此糾結的局面。
他要做出一個選擇,選擇的天平兩頭沉甸甸的,都壓著不止一個人的生命。
如果被關押著的是媽媽,田田,和玉梅姐呢?如果是她們在絕望地等待著可怕的烈焰呢?我會不會這麼猶豫? 肯定不會的。
我會毫不遲疑地王掉他們,無論誰擋路,我都不會手下留情,一定要救走親愛的人們。
其實,我也是個自私的人,關係到自己的親人時,也不再考慮對錯和公正……原來如此。
這世界上已經沒什麼對錯可言了。
每個人都是為了自己,和自己的親人掙扎求生,僅此而已。
沒什麼對不對的,只有該不該做。
我已經答應了杜習之,救他的老婆和女兒。
不做到這一點,我這輩子都難以安心。
更何況是那麼可怕的死法。
至少,我可以讓那四個人死的毫無痛苦。
至少,被關著的那些人可能有罪,可能無罪。
而這四個人只是罪行輕重的問題。
程子介突然作出了決定,將獵刀抽離刀鞘,緊緊地握在掌心,盯著那四個守衛的脖子,漆黑一片的環境中,他也能清楚地看到他們脖子上動脈的跳動。
「小傑,你可能要變得冷酷……要做一些不願意做的事……」鍾美馨溫柔的話語在腦海中響起,程子介微笑了一下,在心裡回答道:媽,你說得對。
那兩個吸煙的人吸完了煙,踩熄了煙頭,將槍抱在懷裡,也靠著教室門邊的牆根下坐了下來,一個人打了個呵欠,兩人坐了一會,慢慢地垂下頭來,不久就發出了鼾聲。
就在這時,程子介突然以極限的速度沖了出去,獵刀閃亮的刀刃像一道閃電一樣劃破夜幕,伴隨著極其輕微的「呲呲」四聲刀刃切開人體的聲音,四個守衛的呼吸聲全部被硬生生切斷了。
其中兩個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一個伸出手在空中虛抓了兩把,也順著牆根癱倒了,最後一個則是睜開了眼睛,瞪得圓圓地,意識消失前他眼前最後的景象是一個黑影,正握著一把閃亮的獵刀站在自己面前。
那人被切斷的氣管處發出輕輕的咔咔聲,動脈的斷口則一股一股地飈出血漿,四個人的脖子都在噴著血柱,灑得牆上地上到處都是。
第一次對人類出手的程子介也沒有經驗,身上被噴洒了不少熱熱的鮮血,空氣中也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程子介握著獵刀,渾身發抖地站在那兒,腦子裡有些混亂。
我殺人了……我真的殺人了,不是喪屍。
是人……冷汗一串一串地從程子介的額頭上滾落下來,他畢竟只是個土八歲的孩子,雖說這次是為了救人迫不得已,但是一次性親手殺了四個人,還是讓他覺得非常恐懼。
剛才做決定的時候倒不覺得,下手的時候因為精神集中,也沒想那麼多,但是現在,看著地上直挺挺的四具屍體,脖子上的斷口已經漸漸停止了噴血,而是一團團的冒出濃稠的血漿,程子介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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