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燦漫的日子 - 3-18

【我一直在等你】
陸蔚萱與家人重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返家接受責罰,而是,前往醫院。
──陸母倒下了。
那日,errol開車到了指定點,當車一停妥,dan立刻衝下車緊緊擁抱陸蔚萱。陸蔚萱眼眶一熱,回抱了dan。
上車之後,errol一語不發,只是開車前往醫院。陸蔚萱縮在後座,手被dan緊緊握著。當抵達醫院之後,陸父趕赴而來,一見到陸蔚萱,氣得渾身發抖,卻無可奈何。而陸蔚萱發現,這樣無可奈何的眼神,比起挨打更讓她感到痛徹心扉。
errol上前,拉走了陸蔚萱。那緊緊握住她手腕的手,力道之大,令陸蔚萱皺起眉,卻不敢甩開。
這是errol的手,是……她的親哥哥。
errol帶著陸蔚萱到一間病房前停下,鬆手之際,errol開口說了重逢后的第一句話。
「可以,不要讓我失去任何人嗎?」
胸口微微一揪,陸蔚萱垂下眼眸,獨自走進了病房中,也在見到母親的剎那,明白了errol的意思。
母親瘦了。
這是陸蔚萱見到母親時的第一個想法。以往雍容華貴且盛氣凌人的母親,現在上去既消瘦又憔悴,當陸蔚萱走近時,注意到母親的手腕,竟用白布裹了一大包。
這時,護理師前來替母親換藥,當白布拆下,陸蔚萱見到手腕上那怵目驚心的傷疤時,倒抽口氣。
那道傷口猶如一條小蛇,於肌膚上蜿蜒脛走,一路爬至陸蔚萱心中,開出漫天罌粟。
「這些都是因為你。」
陸母看向陸蔚萱,眼神空洞,神情木然,那聲低語如忘川上低嘯疾呼而過的冽風,教人如歷冰凍三尺之寒。
「因為你愛人、因為你不聽話……所以,我們才會不幸。」
陸蔚萱內心一震,眼淚流下,顫顫道:
「是我錯了……我不會再跟joan來往,也不會再喜歡她──」陸蔚萱的臉色陡然一變,她笑得凄楚。
「不,是我從來沒有愛過joan。」
陸蔚萱握住母親的手,半跪在地,聲音哽咽:「所以,我求您不要再這麼做……」
「不要再……以死相逼。」
陸母別過頭,眼淚安靜流下,手腕上割痕,不算什麼了。
那天之後,陸蔚萱將自己關在琴房中,拚命彈奏鋼琴。那不成調的曲子、不成曲的音符,五線譜上全是她的清淚。
關於感情,她不再嚮往也不再抱有期望。她怕了,她害怕再去愛一個人,也害怕被愛。
愛情,像是一株菟絲蔓生纏繞她的心扉,將七情六慾緩慢地吸食殆盡。
她不再笑了,也不再哭了,看著陸蔚萱從一個笑容甜美的女孩,變成憂傷哀愁的少女,dan的內心感慨萬千。
他沒未陸蔚萱竟走上了與他相同的道路,他看著陸蔚萱,彷彿看到從前的自己。
可至少……陸蔚萱曾與joan義無反顧過,可是,他呢?暗戀未果,花未開先凋零。dan推開木門,輕手輕腳地走進琴房中。陸蔚萱頭也不抬,漠然地翻閱琴譜,dan倏然抓住她的手時,壓著嗓說道:
「我懂你的感受。」
陸蔚萱一顫,用力甩開了他,凄然質問道:
「你懂?你懂什麼?」像是根長久繃緊的弦終於斷了,連話語也跟著尖銳刺耳,「你怎麼能懂我的感覺?我跟你是不一樣!終究是不同的!你怎麼懂愛上不該愛的人感受?不要自──」
「我喜歡你哥!」
所有的話語戛然而止,少年的坦白,澆熄了怒火,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以及心疼。
「……多久了?」
dan憶起這些年來的種種,嗓音微啞:「也許,從我懂事之後吧……我也忘了到底喜歡errol多久了,只是等回過神時,已經喜歡得無可自拔。」
「可是你……」
陸蔚萱掙扎地想著開如何開口才好。dan既是長子也是獨子,家裡更是虔誠的基督徒,倘若有天,dan的父母察覺到了什麼……
那雙彷彿能看穿人心的淺色眼眸,染上一片憂傷。dan知道陸蔚萱的欲言又止是何意,他伸出手輕輕撫著她的臉,想起陸蔚萱過去無憂無慮的笑容,便心疼不已。
「除了你我,不會有第三人知道。我會結婚生子,終有天將你哥埋葬在我心底,成了解不開的死結……」
「……所以,蔚萱,你不要再難過了,有我陪你,好不好?」
撲進懷裡的力道是全然的信任與放心,dan抱緊她,彷彿要將這個惹人憐愛的女孩揉捻進心底般用力。
陸蔚萱這才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與她年紀相仿的男孩,也成了少年。
再過幾年,少年成了男人,而陸蔚萱她相信,這個人會待她如初。想起日常的種種,陸蔚萱從未察覺到dan的感情,不禁脫口道:「那是怎麼……」
dan明白陸蔚萱的欲言又止,輕聲道:
「因為,我選擇做一個沒有感情生活的人,讓自己在感情中,變得透明……」
唯有如此,才不會受傷。
沒有感情生活的人……嗎?陸蔚萱總覺得,自己有一天也會跟dan一樣拋棄了自己的心,走往那平穩的康庄大道。
因為這樣,對誰都好。
微涼的風透進半掩的窗,擱置在茶几上的樂譜隨即快速翻頁,一室靜謐,僅有那曲《奉獻》在陸蔚萱心中低吟回盪……
youaremysoul,myheart,
delight,andsorrow;
youaremyworldwhereinilive,
youaremyheavenintowhichiso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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