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燦漫的日子 - 3-2

三月巴黎,仍舊陰雨連綿,然而此時,台灣的第一道春雷已響,驚蟄乍來,一片春暖花開
萬象更新的春季,裴又欣也迎來新的工作夥伴,以及,讓人開心不已的意外之喜。
「巧儀,歡迎你!」
見到林巧儀穿著公司制服,出現在門口時,裴又欣既開心又興奮,拉著對方滔滔不絕,若不是梁聿琳忽然從背後出現,恐怕兩人會直接聊到下班。
隨著樂器行逐步踏上正軌,梁聿梁也在年後數月擴編行政人員。來樂器行面試的學生並不少,其中就林巧儀特別順眼,還有個原因是,梁聿琳見裴又欣似乎真的挺喜歡林巧儀。
梁聿琳相信,一個人會對另一個人生出好感,肯定有某部分極其相似──梁聿琳想,大概是性格的部分吧。
既然,她與葉梓妍並不討厭裴又欣,那麼選擇一個與裴又欣有幾分相似的女孩,似乎不是件壞事。
裴又欣與林巧儀自然不知道梁聿琳的心思,僅為了這工作上的相逢而感到欣喜不已,尤其是裴又欣,本來她都是獨自打理樂器行的大小事,現下多了一個聰明伶俐的學妹,她是真心感到高興。
「我也是有同事的人了!」裴又欣如此跟林巧儀說道。
聞言,林巧儀一愣,隨即輕笑幾聲,那雙蔚藍眼眸彎了彎,明亮而迷人。
「又欣,你好奇怪,但又很可愛。」林巧儀說。
林巧儀上班之後,來樂器行問課的學生明顯多了不少,這雖然不在梁聿琳的預料之外,但她樂見其成,可裴又欣可不樂意。
「一群臭小鬼……」
在把年輕氣盛的幾個高中生趕走後,裴又欣一手拿著掃把,一手插著腰,氣呼呼地說:
「這裡是學音樂的!不是來把妹的!」
說完這話,裴又欣轉頭看向正在替葉梓妍印課表的林巧儀,斬釘截鐵地說:
「你放心,我不會讓人騷擾你的!」
「怎麼?你是巧儀的監護人啊?」梁聿琳恰巧裝完水,聽到裴又欣的宣示,語氣冷涼,「與其擔心巧儀,不如擔心你的工作──你打給影印機的大哥了沒?倉庫要沒紙了!」
聞言,裴又欣「啊」了聲,這才想起自己忘記聯繫廠商,趕忙放下掃把打電話
,順道通知學生家長下週補課……云云,忙得不亦樂乎。
工作帶給裴又欣的改變,或許本人毫無自覺,可裴又欣身邊的人皆有目共睹,尤其是李慕潔。
數月不見,見到裴又欣的第一眼,李慕潔便忍不住唇角上揚,一顆心塵埃落定。
──可以往前走了,見到裴又欣后,李慕潔不禁這麼想。
裴又欣與李慕潔約在t大附近的咖啡館,裴又欣這次來見李慕潔,是為了將升研究所的考古題交給李慕潔。
而李慕潔不只是想親眼確認裴又欣狀況,更是想親自告訴裴又欣這件事──
「學姐,我有女朋友了。」
裴又欣一怔,唇角綻放燦爛的笑容,真誠地恭賀她。
見到裴又欣的笑容,李慕潔不禁想,曾喜歡過的人,是裴又欣,真是太好了。
而她能在裴又欣之後,能遇上另一名溫暖善良的人,三生有幸。
裴又欣正在努力往前走,而陸蔚萱,則是轉身直面過往。

陸蔚萱想過,要找一天跟joan談談自己的想法,但沒想到會在這一天。
且是從醫院返家時,在家門前見到那蹲在階梯上的身影。
陸蔚萱一眼認出了joan,也因為認出了她,心臟微微抽疼。joan窩在階梯上,抱緊自己,頭垂得很低、很低,毫無昔日光采。
陸蔚萱記憶中的joan,自信、搶眼,是人群中最惹眼的存在,她總是神采奕奕,在畫布上揮舞色彩,創造出一幅又一幅的令人讚嘆不已的畫作。
那時的joan,在陸蔚萱眼哩,看似無拘無束、悠遊自得,現在回首一望,或許,那些都是joan佯裝出來的假象。
陸蔚萱走近時,joan抬起眼,一見到是陸蔚萱,她立刻忘卻了春末寒意與四肢麻感,上前拽住陸蔚萱,不肯鬆開。
「joan!」
陸蔚萱被嚇著了,欲掙脫卻被愈發地握進。感覺到陸蔚萱強烈的抗拒,joan的心微微抽痛,近乎哀求地說道:
「可不可以,不要走?我不同意分手啊……我不同意……」
聽被風吹寒的嘶啞聲,陸蔚萱的心隱隱作痛,彷彿是被人雙手掐住脖頸似的,近乎窒息。
但是,有一點陸蔚萱比任何人都明白──
「我跟你很早以前,就結束了。」
聽著陸蔚萱的輕語,joan眼眶一紅,也在這時,陸蔚萱甩開了她的手,不再被禁錮。她看進joan的眼裡,見到那片蔚藍天空濛上烏雲,黯淡無光。
joan看著陸蔚萱,明明近在眼前,joan卻覺得彼此之間的距離正急遽拉開,似乎怎麼努力也搆不著。
在這時候,陸蔚萱卻主動伸出了手,對joan而言極盡殘忍的話語隨之落下。
「……我們,一起去看醫生,好嗎?」
joan一怔。
陸蔚萱強裝鎮定,認真地說道:「很久以前,我就想對你這麼說了──你的心受傷了,我們一起面對,好不好?」
「……你覺得我不正常?」
joan後退,不可置信地看著陸蔚萱,見到她悲傷的神色,更感怒不可遏。
「不是的,我不是這意思……」陸蔚萱語帶無力,且小心謹慎,「你對我……真的是愛嗎?你有想過嗎?」
joan怔怔地看著陸蔚萱,聽到陸蔚萱繼續說道:「你對我……並不是愛,是執念。你真正愛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
在陸蔚萱遇上裴又欣,便明白了。
真正的愛,是不會藉由傷害他人來鞏固感情,那樣是不對的。倘若真心愛一個人,是不會想傷害對方的。
joan頹然坐到階梯上,雙手抱頭,渾身顫抖,猶如一隻渾身是傷的困獸。陸蔚萱跟著蹲下,與joan同樣高度,輕道:
「我會陪你的,以朋友的身分。」
這是陸蔚萱唯一能為joan做到的事。joan自雙臂間抬起頭時,一張淚流滿面的面容映入陸蔚萱的眼帘,而陸蔚萱在她的神情中,看見釋然。
「……好,試試看吧。」
陸蔚萱笑了。
陰雨綿連的倫敦,也在這時悄然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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