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是女兒身,她身旁數騎俱是尋常甲士,並未心腹,一入軍營,必是即刻受醫治,如此身份便瞞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漢王:聽說我家阿瑤等等會從天而降把我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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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偽作皇子, 乃是大過, 一旦揭破, 朝廷問罪, 臣民側目,風浪怕是猶勝眼下刀光劍影的刺殺。
漢王肩上那一片血漬不住暈開, 整個肩頭都是黏糊糊的鮮血。馬兒仍在朝前疾馳,她臉色煞白, 不知是失血, 還是怕的。只是縱然命懸一線, 縱然箭傷疼痛刻骨,她伏在馬背上, 將嘴唇抿得緊緊的, 竭力將眼睛睜開,不曾發出一聲痛呼。
若是身份揭破,恐怕不是如此時這般, 雖驚險萬分,但忍一忍, 熬過去, 便有一線生機。彼時鎖拿下獄, 輪番審問,落井下石,定是接連而至,小殿下肩膀稚嫩,要如何扛得過去?
君瑤略一遲疑。
那緊追不捨的幾名刺客, 彷彿突然開了竅,想起手中有弓,當即拈弓搭箭,射向漢王。
箭矢離弦,發出一聲微弱而急促的呼嘯,朝漢王背心疾馳而去。
君瑤目光微凝,飛身而起,身形快如雷電,瞬息間,便自山上,移到漢王身後,徒手抓住了那支箭。
眾人大驚,不知她是從何而來,前後十餘人,竟無一人看清她是如何出現的。
君瑤順勢坐到漢王身後,伸手拉住韁繩。
漢王痛得已快昏死過去,眼前一片模糊,神志更是幾近於無。她在馬上搖搖晃晃,以為自己隨時都會滾下馬去。她想今番怕是要命絕此地了。她孑然一身,無宏大志願,無牽絆之人,就此死了,似乎也沒什麼遺憾。
可她還是怕,一想起死這一字,便怕得發抖,肩上箭傷,割碎骨肉般痛徹心扉,她咬牙忍住了,沒有叫疼。侍衛作戰艱辛,她不能添亂,她若顯出害怕的樣子,亂了軍心,便當真活不了了。
她抓著韁繩,神志混沌,天旋地轉,只聽得見身後馬蹄聲急促。刺客好似要追上來了。
刺客那麼凶,侍衛必是打不過的。漢王心想,怕是逃不掉了。她又後悔,方才將軍扶她上馬時,便該下令甲士們各自逃命的,刺客要的是她的命,甲士們逃走,未必會追。
這等情形,能走一個是一個,不該讓他們,與她陪葬。
漢王又悔又怕,已是絕望。
忽然間她身後一沉,一雙手臂繞到她身前,接過了她手中的韁繩。
漢王回首,率先入目的是一白皙冷靜的鼻樑。
是一名女子。
她雙臂在她身兩側,將她的身子護在了身前,手中還拿著方才截下的箭。
猶如夢一般。
鮮血的腥氣猶繚繞在鼻息間,刀劍無眼,殺戮殘酷,她本以為活不了了。遍地流淌的血液中,忽生出一個綺夢。
時間好似慢了下來。
漢王竭力睜眼,欲看清這人,緊繃的身子放鬆下來,神志無法再強撐,意識隨之抽離。
昏過去了。
君瑤皺了下眉,又看了眼她肩上的羽箭,將她小心攬到身前,未碰到那箭矢。
身後緊追的刺客回過神來,紛紛射箭,卻見眾多箭矢離弦而去,分明是瞄準了那女子,卻皆射偏了,無一箭中的。
自這女子出現,情形便急轉直下,看似刺客緊追不捨,仍佔上風,實則,他們已是徹底落敗。漢王的馬便如吃了靈丹妙藥一般,四蹄疾馳,逐漸將眾人拋在了身後。
刺客見不遠處便是人群往來的官道,各自對視一眼,調轉馬頭,散了去。
王府甲士察覺危機解除,才鬆了一口氣。然而片刻,他們驚出了一身冷汗。
殿下不見了!
君瑤一念之仁,救下了漢王。
救到手,卻對這小殿下頗為束手無策。
君瑤下了馬,走在山道上,無需牽引韁繩,馬兒便跟在她身後,滴滴噠噠地走著。漢王伏在馬背上,已昏死過去。
君瑤回首看一眼漢王,箭傷尚未處理,若是仍由這般流血,小殿下想是撐不住的。
既已救了,總不能白救一回。
君瑤四下一看,但見草徑幽深,古木盎然。天色不早,參天古木枝葉遮蔽,林中更是入夜極快。
君瑤若是孤身一人,自是何處皆可歇息,此時多了個昏迷不醒的小東西,便需為她打算。
馬兒見君瑤停下了步子,也隨著停下,低首去啃道旁叢生的雜草。君瑤回頭看了它一眼,馬兒打了個響鼻,原地踏了幾步,又順從地隨著君瑤往前走去。
一人一馬,再加一意識全無的小殿下,在山林間一路往前,直至一處稍空曠些的平地。君瑤止步,拈了個訣,集中意念,朝那空地喝了聲:“起!”
須臾間,一座木屋平地而起。
君瑤回身,將漢王從馬背上抱下來,走入木屋中。
雖是臨時變出來的木屋,屋中家什俱全,床榻、矮几,燭台、燈火,一應皆有,甚是方便。
君瑤將漢王放到床榻上,漢王緊蹙著眉頭,想是傷口作疼,她光潔的額上滿是汗珠,放在身側的指尖不時顫動,極是不安。
君瑤何曾照顧過凡人,心下既是迷茫,又是無奈。
凡人脆弱,這小東西稚嫩可憐,更是一碰就碎了,需得多些耐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