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曲GL - 桃花曲GL_分節閱讀_64

她們相處多年,殿下有什麼心事,總瞞不過她,王妃見她舉止反常,攜了她手,溫聲問道:“殿下何以行色匆匆?”
漢王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又不知說什麼。眼前人目光溫柔,靜靜地凝視她,那眼睛美得如同夏夜林間疏疏漏下的月色,既柔和,又雋永,好像不論時光過去多久,她都會這般溫柔地凝視她。
漢王心口驀然一痛,腦海中唯有一句話,阿瑤怎麼辦?
她百年之後,阿瑤怎麼辦?
漢王紅了眼眶,王妃更為關切,欲再問,底下那位管事似是受不了冷待,覥顏道:“必是漢王殿下聽聞岳家來人,方匆匆趕來。”
漢王殿下與太常府一向不親近,太常時常引為憾事,今番若能討好了漢王,便是一件大功。
管事神色愈加恭敬,討好地望著漢王。他一語,倒是驚醒了漢王。
她本能地不願讓王妃知曉她此時所想,轉頭看了管事一眼,抿了抿唇,低下頭,嘟噥道:“我怕他們欺負你。”
☆、第四十八章
話音剛落, 底下管事羞得恨不能尋個縫隙便鑽進去。
太常府苛待長女, 滿京皆知, 只是眾人顧著漢王與王妃顏面, 且太常位列九卿,到底是朝中肱骨, 從未有人當面說過。
今番,倒是漢王親口挑破了。
管事既羞慚, 又恨自己多嘴, 當場叫殿下打了臉。他忙望向王妃, 欲求王妃解圍。王妃究竟是太常之女,太常顏面無存, 她為人女, 面上也不好看。
王妃一笑:“殿下就在這裡,你將方才所言之事,再說一遍罷。”
如此, 算是將漢王適才那句揭過了。
管事心頭一寬,連連稱是, 又去看漢王臉色。漢王正亂得很, 很不想搭理管事, 但王妃既如此說了,便是要她管這事。
漢王滿心不情願,正襟危坐,沖那管事點了下頭:“你說。”
管事心有惴惴,然他在太常府中耳濡目染久了, 只以為滿朝上下皆是朋比為奸,相互庇護的。認定漢王殿下再看不上太常,也已娶了王妃,太常若有不好,殿下也難免遭人指點,此事殿下多半不能不施以援手。
管事當即便將來龍去脈說了。
太常寺掌禮儀祭祀,平日無事,唯有慶典之時方派上些用場,稱得上是個清水衙門,縱是有心惹事,也惹不出大禍來。
闖了大禍的是太常的舅兄,那位繼夫人的兄長。繼夫人姓季,也是官宦人家之女。朝廷有意南征,與齊宋兩國日益劍拔弩張,戰事迫在眉睫。
諸事皆在準備,調兵遣將,籌備糧草,早在年前便在暗暗舉措。季舅兄便是朝廷派往州郡徵調糧草的大臣,這節骨眼兒上,他夥同州郡,做出了貪墨之事。恰巧,那處還有一名很剛正不阿、潔身自好的縣令,非但不肯同流合污,且還冒險尋得證據,送入京來。
季舅兄得知,立即遣人看住了縣令,奈何證物已在路上,出了州郡,他那些許權力,施展不開,只得派遣心腹,先一步入京,往太常府上求助。
若能攔截證物自是最好,攔截不得,朝中也好有人說話,將此事壓下來。
管事道盡來龍去脈,深深一拜,懇求道:“禍事迫在眉睫,求殿下施以援手。”
王妃一聽就明白了。
太常自知名為九卿,實則並不很受皇帝重用,這等大事,他未必說得上話,便想著漢王殿下乃陛下親弟,且從不涉朝政,此番若能破例求情,陛下看在她的面上,必會從輕發落。
又恐事後有心人發覺,有結黨包庇之嫌,故而不敢親自登門,只敢派了個機靈的心腹管事來。
她聽明白了,也未出聲決斷,而是微微側首,望向漢王,甚是柔和順從,全然聽從漢王。
漢王雙眉越蹙越緊,待聞管事所求,登時抿緊了唇:“如何施以援手?”
她神色不好,怒意幾乎已擺在臉上,管事心頭一跳,很是猶豫,支支吾吾地不敢直視漢王。漢王小臉綳得緊緊的,肅然看他,似乎他不開口就不罷休。
管事見躲不過去,且事已至此,多說一句,少說一句也無甚分別,便大著膽子道:“太常的意思,是求殿下派遣甲士出京攔截。入京道路只那幾條,且事發緊急,縣令必不會繞道而行,多半是截得住的,截下證據,此事便可了了。倘若不幸,讓證物入京呈到陛下面前,到時便只能請殿下極力轉圜了。”
能脫罪最好,實在抹不幹凈,也要爭個從輕發落。
竟還想過認罪,求個從輕發落,而非一心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足見季舅兄貪墨數目必是不小。
漢王臉色愈發難看。
王妃緩緩開口,她言辭並不激烈,出聲前看了漢王一眼,方柔婉道:“你所提那兩處州郡,今年年成稱不上好,陛下下詔,只抽取一成賦稅籌措糧草,且來年減免百姓賦稅兩成以作彌補。季家郎君便是如數籌得糧草已是不易,怎還能貪墨?”
怎還能貪墨?自是勾結當地,壓榨百姓,藉以中飽私囊。
王妃雖未明言,漢王卻聽懂了。恐怕不止貪墨,興許還在當地激起民怨民憤!
漢王面上似覆了一層寒霜,管事見被王妃揭破,更是心慌,跪到地上,連連叩首:“事已做下了,一旦揭發,指不定還會禍及太常,求殿下千萬搭救,您若袖手,便當真是走投無路了!”
“那就走投無路!”漢王怒道。
她站起身,欲說什麼,想起來還未問過王妃的意思,連忙去看王妃,欲說明,不想王妃只對她頷首,示意她不必有所顧忌。
漢王膽子大了一圈,揚首道:“來人!”
門外立即進來兩名侍從。
“傳孤教令,遣甲士出京,接應入京之人。”
侍從齊聲應是。
管事怔住了,驚覺漢王殿下竟是要大義滅親,嚇得魂飛破散,膝行上前,抱著漢王的腿,哭求道:“殿下,太常有再多不是,終歸還是王妃的父親,他年已老邁,萬萬經不起折騰了。不是為了太常,縱是為王妃,您也千萬手下留情。”
管事是急了,當真哭得滿面淚痕:“王妃還是您的妻子,讓她變作罪人之女,您當真忍心?”
他倒是機靈,看出漢王瞧不上太常,卻很敬重王妃,知曉如何讓漢王心軟。不想他話音剛落,便聞王妃道:“殿下不必顧忌我。”
漢王倒未因管事幾句哭求而動搖,王妃並非真的太常之女,與太常並無情分,何況便是真的太常親女,對太常怕是也無多少父女之情。
只是王公宗親少不得往來,女眷間也偶有走動,一旦太常入罪,旁人看王妃的目光中便要帶上或憐憫或輕視的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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