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略有不足的心瞬間便被填滿了。連方才的挫敗感都不算什麼,小老虎頓時又開心起來,積極猜測道:“想是有高深法術。”
君瑤眼中含了抹清淺的笑意,道:“興許如此。”
她們討論完了此地怪異,小老虎方發覺,君瑤並未停在遠處,她正朝夕陽西下那面飛去。她們說了會兒話,已過去不久,飛劍疾馳,十里轉眼便過。然而飛了這許久,此時再朝前看去,前方仍無邊緣。
蕭緣低頭看了看底下,自空中望下去,無數樹木生長在地面上,組成一個個圖案,每一處圖案皆是不同的。
蕭緣看著那些圖案,總覺這些圖案,並非樹木胡亂生長組成的,好似有什麼意思在其中,然而再細看,又似乎並無什麼意思,不過是樹木雜亂生長而已。
君瑤仍未停下,徑直往前。蕭緣並未問要去何處,一時在君瑤懷中窩著,一時祭出翅膀來自己飛行,目光則不時留意底下,好記住她們到了何處。
如此飛了兩個時辰,前方仍是空闊無垠,沒有半點峭壁蹤跡。蕭緣面上漸漸沉重起來。兩個時辰,足以阿瑤自太乙山飛到虎山了,太乙山與虎山相距四萬九千里。靈山哪有四萬九千里這般遼闊。
蕭緣望著底下情形,忽然直起身來,驚訝道:“這裡,來過的。”
底下是一處小林子,前方不遠便是一片長滿了草與灌木的空地,空地與林子間一條河流斜穿而過。特徵極為明顯,蕭緣記得這裡,她們一個時辰前來過。
君瑤聞言,停了下來,也隨著看了看底下。她與蕭緣一般,不時留意地面景物,蕭緣一說,她自也發覺,此處,她們來過。
君瑤神色凝重,她抬頭望向遠處。
陽光和煦,並不刺目,日頭漸漸往下沉,天邊雲彩紅彤彤的,生出無數爛漫晚霞。
已是夕陽西漸,那一處自然是西方。
君瑤一直朝著太陽飛行,斷無折回過的可能。然而看著底下境況,她們又確確實實來過此地。
她們迷路了。
只聞在林中行走迷路,卻從未聽過,飛在空中也能迷路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君瑤又朝前飛了一段, 只見底下景物, 皆是方才見過的。
她們的確又回到了一個時辰前來過的地方。
小老虎經歷尚淺, 並未經過這般局面, 更是想不到為何如此,她有些慌了, 望向君瑤。君瑤面上顯出些許狐疑,見蕭緣看她, 便安撫地笑了笑, 道:“暫且下去歇一歇, 可好?”
蕭緣沒有主意,點點頭, 答應。
降到地面, 恰在河畔。
河面映著夕陽,河水紅通通的,水面泛著波紋, 波光粼粼,美得驚人, 兩岸樹木彷彿都籠上了一層紅暈, 猶如一幅濃墨重彩的水墨畫, 以遠方天邊的雲霞為背景,看上去安逸而恬靜。
君瑤遠望天邊,蕭緣卻顧不上美景當前,她記得這條河,阿瑤在河畔為她烤了魚。她沿著河畔走了起來, 果真在不遠處發現了一處熄滅的火堆,與兩根魚骨頭。
火堆與魚骨頭再度印證,她們真的回來了。
蕭緣神色沉重,對著魚骨頭髮了會兒呆,跳入河中,又捕了一條大魚出來,她叼住魚,跑到君瑤面前,將魚放到她的腳邊,道:“餓了。”
君瑤看著魚,沉默片刻,便生起火來。
小老虎築基之後,精力百倍,比從前厲害了不止一點,飛了半日也不覺得累。君瑤烤魚,她在旁幫忙往篝火中丟樹枝。
因不知是迷路了,還是此地有旁的陣法,將她們困在其中,小老虎心事重重的,不說話。吃過了烤魚,她給自己做了清理,便挨著君瑤卧在地上。
她們對著篝火,火光閃爍,照亮一小圈地,遠一些的林子隱在黑暗之中,傍晚紅彤彤的河水成了黑色,河水彷彿被凍住了一般,聽不見流動的水聲。
小老虎有些怕,又往君瑤身邊擠了擠,君瑤對著篝火沉思,也未說話。
小老虎想了想,問道:“阿瑤,你在想什麼?”
君瑤道:“我在想明瑟。”
她語氣很淡,小老虎一聽,既驚訝,又生氣,站起來走得遠了些。君瑤仍在沉思,她正思索眼下處境,方才正想到明瑟何處得來的靈簡,蕭緣一問,便順口答了。
小老虎繞著篝火,走到對面去了,她卧下來,又覺涼颼颼的,不及在君瑤身邊安心,便又起身,欲回去。
然而透過火光,便見君瑤眉目低垂,神色與方才無差,依舊浸在沉思之中。小老虎大怒,阿瑤必是還在想明瑟。
她記得明瑟,一點也不喜歡她,何況阿瑤在她身邊,應當只想她,怎能想旁人。小老虎眼中流露出傷心來,傷心之餘,還有些委屈。
但她不說,她是一隻倔強的小老虎,她要等阿瑤發覺,抱起她來安慰,再大度地表示不以為意。然而蕭緣等了許久,君瑤都未察覺。
山門中設下的傳送門興許將她們傳至別處,並未在靈山。這一猜想甚有道理。但君瑤仍是以為她們多半是在靈山中。
靈山全稱靈鷲山,傳聞乃是佛祖道場,是如來佛祖講經修行之處。曇光道人將他的洞府以靈山為名,可見此人與佛有緣,且頗具傲氣。
她們一路行來,所見景緻皆優美典雅,必是有人精心布置,可見道人不僅傲氣,且性喜浮華。
在冰天雪地中拓出一處四季如春的山谷來,再將山谷拓寬至無邊無際,正合此人浮誇的性情。她們應當就在山中,只是曇光道人設下高深陣法,使得她們只在一處打轉。
君瑤法術高強,道行又深,尋常陣法難不倒她,然而曇光道人所設陣法頗為複雜,君瑤一時難解。
她正想得入神,忽然眼前一道黑影,緊接著便是一股力量衝擊,她一個不妨,被推倒在地。
能推倒她的,唯有蕭緣。君瑤躺在草地上,顯出無奈的神色,眼眸微微往下,便見小老虎在她身上,神情嚴肅,目光陰沉。
君瑤恰與她對視,心頭因她的目光顫了顫,小老虎往上邁了一步,小爪子踩在君瑤的肩上,目光正與君瑤平視。
她居高臨下地望著君瑤,神色間透著不悅。
她沒什麼力氣,君瑤輕易便可起來,只是恐將小老虎掀翻了,且阿緣乖巧,忽然如此,必是有緣由的,便抬頭摸了摸小老虎的腦後,柔聲道:“阿緣乖,不鬧。”
小老虎瞬間被安撫,她對君瑤的摸摸毫無抵抗之力,不論何時,摸摸她,她便很高興。她正要從君瑤身上下來,忽然想起,阿瑤當著她的面想旁人,很壞,光是摸摸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