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她跑去院中,自一堆落葉里,刨出兩根木棍,欲將它們拿起來,然而小爪子並做不到。
小老虎還處於不知世事,且又好學的年歲,見怎麼也拿不起那兩根木棍,不免沮喪,憂傷地看著那兩根木棍,覺得一定是木棍出了錯。
君瑤在屋中,喚了她一聲。小老虎當即將兩根木棍忘在腦後,奔入內室,看到君瑤手中的小毯子,小老虎眼睛一亮,躍了上去。
林中之王忙碌的一日,便在舒服的摸摸中結束了。
之後每日,君瑤都與蕭緣一同用膳。小老虎每回都跟隨君瑤一同去打獵。
老虎有著狩獵本能,君瑤見她熱衷於此,便由著她在林間奔跑、捕獵,有時她能獵得一隻兔子,有時是一隻倉促飛行,撞樹落地的飛禽,也有時誤將爪子拍到刺蝟身上,嚇得連忙跑開,不敢走進。
不論她捉到什麼,君瑤都會將她誇上一回,小老虎得了誇獎,便更開心了。
如此過了三月,進入夏日。
君瑤原想待蕭緣稍稍大一些,便為她開啟靈智,引她入修行之門,不想,小老虎長到十存上下,便不再長了,一直維持著一隻成年貓大小的個頭,且她的心智也仍是幼崽的心智,好奇且活潑。
君瑤不免反思是否何處不妥當,沒將小老虎養好,又想興許白虎靈獸,本就與尋常老虎不同,生長得緩慢。
光是思索,自是思索不出所以然來,一日,君瑤待蕭緣熟睡,又在木屋外加強了禁制,方獨自往虎山去討教。
胡廉見那桃花妖離去不過三月又來了,當即警鈴大作,生恐她又是來討要丹藥寶物的。幸而君瑤無意與他寒暄,早早說明了來意。
可惜胡廉聽后,也好生奇怪,他沉思良久,方與君瑤道:“不瞞尊上,白虎靈獸已有萬年不曾降世,據我所知,上一隻靈獸,乃是上古時期,青蓮真君所有。在小白虎出世前,世間,無人見過靈獸。”
胡廉說著,不免懷念起上古來,那時方是修真者天下,他們妖修也是欣欣向榮。靈獸雖珍稀,卻不至於無人見過,無處找尋。
自那一場大戰後,人修固然皆隕落,勉強可算作勝者的妖修又何曾好過。
君瑤聽出他話中之意,又問:“君族中也無古籍記載?”
胡廉搖了搖頭:“古籍是不曾有的,倒有一幅古畫,上繪靈獸英姿,可獻與尊上一觀。”
君瑤頷首。
胡廉念了個訣,一攤手,片刻,他手心間,從無到有現出一道捲軸。胡廉一麵攤開捲軸,一面道:“便是這幅畫了。”
話音方盡,捲軸也全部攤開,只見畫上,一隻靈獸騰雲駕霧,英姿勃發。這白虎並非尋常老虎的模樣,白色的毛皮,黑色的斑紋,與蕭緣是一樣的,只是蕭緣更為稚嫩,也無那股睥睨天下的風韻,除此之外,畫中白虎竟還有一對翅膀,翅膀張開,大而有力,縱雲而上,帶著一股天上地下,無可懼者的氣勢。
這畫胡廉不知看過多少回了,眼下再見,仍是讚歎:“靈獸與我等尋常猛獸果真不同。”
他一嘆完,又生起結親的心思來。小白虎他上回親眼見過的,多乖啊,雖是有些怕生,可畢竟還是個孩子,何況是靈獸血脈,哪裡會差。
倘若能結親,他這一脈,也將有靈獸血脈了,多好啊。
胡廉越想越覺得好,世間虎族之中,他這一脈最是出息,桃花妖若要嫁虎,他家自是不二之選。
“既是無法得知白虎習性,不知君府中子弟,何時入道,又如何修鍊?”
胡廉正想得入神,聽君瑤再度發問,忙盡心儘力地回答,畢竟小靈獸修鍊得好了,將來好處都是他們家的。
胡廉一點一滴,條條理理,講得分明,君瑤聽得仔細,不知不覺,就過了半宿。
木屋中,蕭緣睡到半夜醒來了。
她有自己的窩,窩中鋪著軟軟的毯子,很是舒適。平日夜間,她醒來,君瑤總會摸摸她,哄她再度入睡的,然而今夜卻是無人來哄她。
蕭緣迷迷糊糊地嗚了一聲,下意識地就要尋君瑤。她從窩中出來,到床榻前看。床榻不高,蕭緣立起身子,便可看到上頭情形。
空的。
蕭緣稍稍清醒了些,在室中來回地走了兩步,又出了木屋到院中去。
正是子時,林中黑漆漆的,月色清冷,月華流瀉至林中,高大的樹木隱約可見,變作憧憧影影,縱橫交錯的樹影。
小老虎打了個寒顫,黑夜的小院彷彿與她白日間玩耍的小院不是同一個,小老虎本就膽小,此時更是害怕。
可是君瑤不見了。她要找到她,便大著膽子,小心地在院中尋找起來。
找了一圈,仍不見人。蕭緣低低地叫了兩聲,也無人回應。
她在院落中呆站了一會兒,心中越發覺得害怕,君瑤不見了,這件事比此時冷清的夜,與不知藏了什麼猛獸的林子更可怕。她朝院門走去,欲到林中去尋君瑤。
不想,君瑤在木屋外設了禁制,外間之物進不來,裡頭的自也出不去。
小老虎撞上禁制,禁制發出一道刺目的金光,小老虎被彈了開去,重重摔落在地。
“嗷嗚!”小老虎被撞疼了,發出一聲慘叫。
君瑤細細問過虎族修鍊事宜,正欲離去,胡廉忙道:“尊駕留步。”
他想好了,既存了結親的心思,不如此時就將話頭提一提。
君瑤聽他這一聲挽留,自是止步,聽他言說。
胡廉張口欲言,君瑤神識一動,驚覺有人動她禁制,便道:“家中有事,來日再敘。”
胡廉話到嘴邊還沒來得及出口,君瑤已消失不見,他嘆了口氣,只得下回再提。
小老虎被撞疼了,忙爬起來,凝目望著將她彈開的那處,只見那處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如此便更可怕了。蕭緣害怕,可是木屋已尋遍了都沒有君瑤,她一定在林子里。小老虎遲疑片刻,再度上前,這回,她更小心了,一點一點地往前挪,然而君瑤設下的禁制,便是一隻小小蟲蟻都穿不過,小老虎挪動得慢些,自也出不去,爪子剛一碰到那一圈,又被彈了回來。
君瑤趕到,正巧看到小老虎在地上滾了兩圈,發出吃痛的哀鳴。她忙上前,把她抱起來,仔細地看可摔壞了哪裡。
蕭緣被摔得有些懵,被抱起來才發現這人回來了,她顧不得被摔疼了,忙用兩隻前爪抱住君瑤的手腕不放開。
君瑤看過她,並未受傷,方摸摸她,安撫道:“阿緣乖,我在這裡。”
蕭緣還是不肯放開,必要抱著她,方能安心。
君瑤心軟,又是心疼,哄了她許久,蕭緣才又睡著,睡著后,她也不肯松爪,緊緊地貼著君瑤,離開一點,都會驚醒。君瑤無奈,只得將她帶到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