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連續打了三十六個嗝,終於停了下來,然後就驚訝地發現自己像是曾經看過的一本童話故事裡的主人公一樣整個縮小了好幾圈,變成了只有巴掌大小的小人。
“雖然是我說的有一計,但真的有變小的奇物啊……”白鳥用這種“小人國”的視角轉悠了兩圈,感覺很是新奇:“那為什麼沒有能夠直接把你們靈魂交換回來的奇物?”
林知意用那張漂亮的臉,隨意撐著下巴看她:“或許是有的,只是普天如此之大,我們還沒有遇上它而已。”
“不過我混進甘露殿怎麼確認陛下你那具身體里的靈魂就是皇后呢?畢竟我不是非常熟悉她的為人。”白鳥回頭問他。
林知意沉吟片刻,“皇后這個人其實很好認,很多人說她像‘偽君子’,雖然表面光風霽月,但實際上一定與她生父一樣生性貪婪云云。”
白鳥震驚,實在想不出來這種臉下的為人居然會是這樣。
結果下一秒林知意話鋒一轉。
“所以你只要認準她是不是光風霽月的君子樣就好了。”
“啊?”
他肯定地點頭:“因為皇后就真是這樣的人,克己守禮、心如澄鏡,皇兄回頭會問她問題,若是你感覺不對,那多半就是有歹人假扮。”
白鳥沉默片刻,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應該跟他擼一下他剛才那幾句話里的邏輯。
如果現在那具身體里真是皇后,那麼她當然不會趁著這個機會為非作歹;但如果她為非作歹,那裡面肯定不是皇后。
這個邏輯明顯是建立在絕對信任皇後人品的前提下的。
白鳥借著林知默撫過衣領的手,從他懷裡悄悄地落在地上,再藉助桌椅的遮蔽繞到屏風后,抬頭看向那位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人時,想到的是那位年輕皇帝最後篤定的話語。
“我相信皇后。”
她低聲說道:“你信任她……嗎。”
第46章
坐於屏風之後的年輕帝王聽到兄長這個問題時,臉上卻還是毫無波瀾的樣子。
雖然白鳥只有兩次見過他,而且第二次他還是頂著長孫皇后的面容出現在天命司,可在她的印象里這個人臉上一直是帶著笑的。
同樣是那張像是大學生的面容上,但當他失去笑容的時候,就像面對屋外寒冬,連帶話語都帶上了刺人的冰渣,然而他還能在保持這樣神情的同時,用和往常一樣的語調去說話,這讓她不僅有些毛骨悚然起來。
甘露寺內珍貴精美的裝飾不少,恰好方便她隱藏自己的同時逐漸靠近那邊的皇帝。
屏風兩側的對話還在繼續,雖然林知默反覆以簡短,但是暗示明顯的“長孫閣老雖行事多有不妥,然仍有計謀城府為國效力之心”“李顧等重臣或許應當再多多暗查”,可小皇帝就像鐵了心,過完年就要拿他們開刀。
比起說是為了鞏固統治,倒不如說更像是為了徹底攪亂局面才對。
她再度抬頭仔細看看那張臉,不管是提到其他朝臣還是皇后時都是那副空洞的表情。
說實在的,的確不太像是林知意口中形容的皇后。
不過皇帝的靈魂既然在皇后的身體里,那麼皇后本人的靈魂又去了哪裡?
目光在她力所能及的地方轉了一圈,發現這甘露殿里的裝飾除去比影視作品里更加精緻以外,並沒有什麼其他顯眼的地方。
但是——
她緩緩抬起手臂,確定自己沒感受錯的是,自己的腳下一直有細微的寒風吹來。
甘露殿里從進門開始就燒著地龍,腳下又沒有安窗戶,那多半是有地道。
趁著林知默與毫不知情的陽舞大長公主在那裡與假皇帝周旋,她乾脆借著從桌面上垂落的流蘇做遮掩,整個身體直接趴在地面上地毯式地搜索,終於在十幾分鐘后發現了位於榻前的縫隙。
那些縫隙如同地磚與地磚之間紋路,如果不是她體積縮小很明顯地在這冬日溫暖的房間里發現寒風,恐怕就算把整個甘露殿搜個底朝天也不一定會發現這細微之處的不同。
白鳥雙手拉住縫隙的邊緣,試圖將這塊現在對於她來說過於巨大的石磚抬起看看,然而縮小的藥水不僅把她的身體一併縮小,連帶體能、力量等等也一併縮小了數倍,所以就算她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這石磚還是紋絲不動地焊在地上。
比劃了一下有冷風竄出來的縫隙大小,她遺憾地發現,如果不把地磚開啟,那這條縫只能讓比她還小的螞蟻鑽進去。
繞著那條細縫又轉了幾圈,除了能推斷出這下面應當是個可以通往外界的密道之外,她實在是沒有辦法憑一個人的力量打開。
加上那位坐在屏風后的假皇帝終於開口表示“朕的身體尚沒有大好,恐怕今日要先歇下”,她也只能放棄繼續找尋進去的道路,轉而開始拿出八百米體側的速度回頭迂迴狂奔。
要是趕不上林知默那班車,那她想出宮真要考慮萬里長征了!
好在林知默真的是良心司機,就算杯里的茶水已經喝空了三輪,就算大長公主都把想說的話說得差不多之後,他還能面不改色地繼續給姑母和自己續上一杯,然後轉頭看向劉圩。
劉圩目瞪口呆,不知道是不是要提醒寧王殿下,這已經是他和大長公主喝的第三壺茶。
但,或許只是今天的地龍燒得太幹了些?
當他又一次在大長公主欲言又止的視線里給她加滿杯中茶水后,她終於忍不住問她這位今日瞧著很是反常的大侄子。
“知默,今日可是有什麼事情想與我或者陛下說?”
她的語氣很是小心翼翼。
畢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她深知這個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人一直不喜歡人多的聚會,每每參加推辭不掉的宴會也都是坐上一會兒就要悄悄離場;可今日已經坐了有一個時辰,他居然還時不時應和一下她與陛下的話題,並還打算繼續坐下去。
反常,太反常了。
在兩道探究的視線中,林知默餘光一掃,見到白鳥那道小小的身影正在向他這裡狂奔而來,估計還需要三五分鐘的時間,於是他沉吟片刻,然後站起來,彷彿做好了心理準備,這才說道:
“臣有一不情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