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助佛印金線的幫助,她像是一隻剛入水還不會游泳的鴨子,笨拙地來到他的身邊。
“你這邊傷口怎麼回事?為什麼還是在流血?!”
林知默臉色蒼白,不過還有餘力回答:“無礙,是那把剔骨刀的原因。”
“那把刀果然邪異,被切斷之處便不會再度生長。”法真大師來到他們身旁,看了眼傷口,如此說道:“白施主不必太過擔心,老衲收有特製的金瘡葯,應當可以祛除傷口中的邪氣,如此便不會再流血不止。”
聽到還有救,白鳥緊張的神情這才稍稍放鬆,她二話不說拉住剛用衣袍割裂下來的一角裹住剔骨刀的林知默。
“你上來,我背你上去。”她示意就不用他主動盤著繩索自己上去。
林知默:“……不用。”
雖然現在有些失血過多的感覺,但也沒有嬌弱成那樣。
法真大師笑呵呵地看著他們,等到寧王殿下自己語氣都快加速到好像要搬扯道理的時候,終於出面解圍道:“兩位不用進行爭執,不如老衲先把你們一起送上去,你們只需要找小徒心慧,要他去領你們拿那瓶由太上皇賜予的金瘡葯即可。”
好像是個好方法,至少不用繼續吵架是不是需要被背著出去這件事的結果了。
第34章
白鳥站在方才法真大師開壇講經的地方再回頭看的時候,感覺十分鐘不到前發生的事情就像幻夢一場。
如果不是面色蒼白的林知默提著被衣角包裹、沒有用手直接接觸的剔骨刀站在她身後的話。
“我幫你拎著這個。”白鳥向他伸出手。
對方盯著她看了會兒,最終還是敗在她坦蕩的視線里。
“不要用手直接觸碰。”
白鳥聽見他著重強調,想起不管是最初見到的翠玉枝,還是後來寄生於齊一潭體內的人面花,都有不要直接肢體觸碰的禁忌。
“就算你現在是烏金礦打造的軀體,也不代表就不會完全受到蠱惑和影響。”他把包裹得很嚴實的剔骨刀遞給她:“一旦被邪祟入侵寄生,就很難擺脫它們的影響。”
就手感上而言和普通用於斷筋裂骨的刀無二區別的奇物,要是將它放在一堆刀具里,緊靠肉眼觀察都不會發現什麼所以然出來。
白鳥在心中想到,似乎也不是所有的奇物都像翠玉枝與人面花種子盛放后那樣驚艷世人,但愈是普通,或許才愈是在不起眼的關頭爆發出令人難以想象的力量。
蓮花落最深處亦是最中心的地面已經變成了一個繼續向下延伸的坑洞,周圍因為戰鬥導致的碎石現與裂縫平和地躺在一處,向剛才僥倖活下來的人們靜靜訴說已經過去的激烈戰況。
雖然最下方的石階和石椅被毀得七零八落,不過上面的瞧著還好,也沒有其他普通人路過誤入。
想想估計還是林知默在下來時,畫在牆壁上的結界起了作用,這才沒有牽連波及到更多人。
“法真大師情況如何?”
那位年邁卻深藏不漏的僧人先將他們兩人送了上來,說是自己稍後再來。
眼下懸於逐漸縮小洞口的那枚佛印金色越變越淡,但遲遲見不到人的白鳥還是不放心地往下張望著,看看對方這位老前輩是否需要不算是人的年輕人的幫助。
在她的視線中,龍脈所代表的那條鎏金之河已經縮小成了一道細長的金色光線,“卐”字最後的力量似乎即將走到盡頭,不過他們也逐漸看見了法真大師那件略顯破舊的僧袍。
“大師!要幫忙嗎?”白鳥伸出手。
“多謝白施主。”面目和善的老者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原本林知默也想伸出一隻手,不過白鳥盯他盯得意外很緊,見到他的動作就先喊道:“病患就給我好好休息!別到時候另一條胳膊也廢了!”
雖然他很想說,就算是受傷了,他右臂也不至於是廢了這麼嚴重的程度;不過難得聽到這麼具有魄力的關心,一時半會兒竟然還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年長的僧人呵呵一笑:“無礙,老衲的確是老了,現在需要白施主搭把手才能上來。”
這是一雙常年干粗活的手,但很是溫暖,彷彿在冬日裡握住了並不熾熱灼人的暖陽,讓她莫名想起了黎叔。
她忍不住露出些許笑容,就像之前每逢路過杏花巷口時,會對黎叔笑著打招呼一樣。
然而下一秒,一道刺破黑暗的寒光從坑洞中隱蔽的方向殺向老者的后心。
“————!”白鳥甚至來不及提醒,一呼一吸間的空氣在空蕩蕩的義體中化作尖銳的哮鳴音,直到三秒后她才聽見在對方咳出的血沫中自己吼出的聲音:“大師!”
林知默絲毫沒有猶豫,全然不顧自己還在流血的右臂,手持靈淵劍便要重新跳入逐漸閉合的龍脈入口。
但坑洞之中的入口就像被什麼看不清、道不明的透明蓋嚴密地封住,佛印的金光雖然還能滲透其中,可人已經被徹徹底底地攔在外部,哪怕是用削鐵如泥的靈淵劍也無法撬開這“蓋子”半點的缺口。
白鳥緊緊握住那隻老瘦乾枯的手,想要將他從下方的坑洞中拉出來,但她的手就像被卡在狹小的洞口一樣動彈不得。
那把過於鋒利的匕首已經將老者牢牢釘死在原地,還在他們幾乎要衝進去憤怒和絕望中緩緩向下剖開胸膛。
猶如泉涌,血紅的液體從被人為切開的胸膛中湧現,跳動的心臟好似鳥雀仰首悲鳴。
老者垂落的左手微動,像是想要摸索著拿出什麼。
但一雙蒲扇似的手,帶著葷腥與血氣扯住那顆猩紅。
“大師果真是大師,即便如此還沒有死透。”一道略顯熟悉的聲音在眾人耳旁響起,“被奇物寄生如此之久,亦沒有失去理智,若非親眼所見,還真是覺得不過空聞一場。”
“只是,像大師這樣慈悲為懷的出家人之心,竟也非七竅玲瓏心。”
那雙手像是隨意摘下路邊一顆過於成熟的果實,卻又像厭棄了的殘忍孩童,隨手就能將這顆紅艷捏碎后丟棄在一邊。
白鳥與林知默雙眸赤紅,但不知從何而來的屏障牢牢將他們攔在外部,不得再進分毫。
白鳥用另一隻手從身邊深色沾血的衣角中抽出那柄剔骨刀。
法真大師曾說過用這把刀切斷之處不會再生,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對眼下這個屏障有所效果,但她還是握住刀柄,奮力用刀劍狠狠砸向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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