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也沒有。”穆子川點頭,語氣非常肯定。
一個人生活在世上怎麼可能一個與之相熟的人也沒有?
在齊一潭那件事以後,白鳥曾出於好奇問過林知默那些鮮艷的紅繩到底代表著什麼。
對方被她整整煩了三天還是癱著張臉,和她解釋清楚了。
那些紅繩叫做因果線,就目前來看只有受到龍脈祝福的人才能看見和觸碰,每根因果線都代表一個人和另一個人的深厚交集。
她追問過什麼可以稱得上是“深厚”這種程度。
林知默給她相對簡單地概括成“恩人”“友人”“親人”“愛人”這大概四種類型。
這世上一個人八成的人際關係幾乎都可以用這四種來作為描述基準。
或許一個人一生中不一定完全同時擁有這四種人際關係,但應當不至於都到了四十多歲一個親人和友人都沒有。
不,這麼仔細想想的話,她其實也談不上多麼了解黎叔。
她知道他這個人靠賣烤地瓜為生,卻不知道他平時家境如何;也沒有見過他平日里和誰走得非常親近;甚至在來到這裡和他逐漸熟絡起來的時間裡,連對方的全名叫什麼都不清楚。
他們兩人最深的聯繫恐怕就是那枚玉佩。
對了!那枚玉佩!
白鳥蹭地站起來,在林知默的一直注視著她的視線里噔噔噔跑到木架邊找到之前柳絮大手一揮送給她的木盒。
這是一隻卯榫結構的實木木盒,整體模樣簡潔大氣,就第一眼給人的感覺還意外像柳絮曾經從倉庫裡帶出來的那隻編號木匣,據她本人說,請工匠打這種造型是覺得足夠辟邪。
將木盒打開,裡面並排放著兩枚玉佩,一枚是林知默之前交給她的那個,雖然當然沒什麼感覺,不過後來才想起來恐怕正是因為這枚玉佩,她當時才不至於兩人互相離開超過三米時就進行一個不受控制地“過密接觸”;另一枚就是黎叔三天前交給她的魚戲蓮葉白玉佩。
這枚玉佩一看就價值不菲、做工精細,就算是蘇沁這種早已看慣不少好東西的人也忍不住湊近了細細端詳。
“這得價值千萬。”蘇沁小心地捧起這枚白玉佩,見在光下那尾白鯉似乎要晃著漣漪遊動起來的模樣,更是感慨:“也不知是哪位師傅做的,真想找這位定製一枚。”
穆子川接過那枚玉佩,又正對著光看了看:“恐怕不止千萬的價值。”
他指著白鯉背後那猶如水面漣漪的紋路,指尖錯開日光,讓所有人都能見到那白玉表裡通透如水的光澤感。
“滄海玉。”林知默開口。
“不錯!”穆子川非常給面子地贊同,把玉佩放回木盒中:“滄海玉都有價無市了,我感覺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這麼完好無缺、又工藝精巧的一塊。”
聽到他這麼說,蘇沁忍不住嘟囔了句“真不愧是財大氣粗的穆家”。
“這財大氣粗的是穆家,可跟我穆子川有什麼關係呢。”他耳朵靈得很,她話音剛落就進行了反駁,隨後又補上一句毫不相關的話以截斷蘇沁即將對他展開的反擊:“不過我們這邊識貨最準的應該還屬柳姐,不如等她來再看看這是不是我們想的東西。”
“不過,為什麼他要給你這個?”
林知默看向白鳥。
白鳥同樣皺著眉,一臉疑惑:“不清楚。”
像是察覺到他們欲言又止的目光,她語速加快:“不是,我真的不知道啊!原本黎叔說是為了讓我代為保管幾天,回頭就來拿,結果……”
說著說著她的語氣一頓。
“他當時說是有歹人想要強搶,莫不是有人盯上了這塊價值連城的玉佩,所以黎叔才會慘遭毒手?”
“那還是和他身上為什麼沒有任何傷痕、只有凍傷這件事相互矛盾。”蘇沁把桌上的盤子往其他人的方向那裡推了推,示意他們可以嘗嘗味道。
隨後她想了想,推理道:“這總不可能是因為有人在周圍不讓他回家,比如拿著刀表示你要是敢下山就捅你這樣。”
穆子川笑呵呵地把盤子往林知默那裡移了一下。
“那為什麼不去山頂的國興寺求助?畢竟那裡的僧彌還算熱心,加上好歹有京兆第一寺的稱呼,不看僧面看佛面,要有歹人,應該不至於殺到那種香火鼎盛的寺廟裡去。”
白鳥看著那個盤子轉來轉去,又從林知默的指尖轉到她的面前來。
盤中的點心精緻,然而所有吃喝都和她無緣,於是她又轉回了穆子川跟前,換來對方哀怨的一眼。
“其實最近除去這具屍體,另外還有幾具凍死的屍體。”穆子川沒有動眼前的點心,轉而說起另一件聯想到的事情:“只不過都是些流離失所的閑漢,所以並未引起注意,但今天說起這麼一遭,不知道會不會有所關聯。”
林知默若有所思:“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是最近一個月以內,共有三具,前兩具都已下葬,還有七天前的一具仍在大理寺義莊。”
白鳥思來想去:“你們是不是打算動刀子?帶我一個?”
穆子川:“……動刀子?孫仵作聽到也能給你一刀子。”
林知默:“我也去看看。”
“……殿下你是不是被一條給帶壞了?”
第27章
結果原本沒想下午去大理寺的穆子川還是作為領路人又回去了一趟,當時順嘴多問了句蘇沁要不要一起來的時候結果對方連連擺手,表示自己還要回去一趟量新衣,沒有辦法加入你們;至於尋枝則摩挲著那塊白玉佩,表示自己再等柳絮回來問問這塊玉佩是否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
等到出了門,三人坐上馬車的時候,穆子川才噗嗤一聲笑出來。
“蘇大小姐那是因為最看不得屍解,所以打死她都不可能去大理寺義莊一步的。”
這白鳥是真沒想到,畢竟她當初在齊府的樣子太鎮定,完全不像帶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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