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現在就還是有些不情願。”韓山帶著一點遺憾說,“但是我會努力讓她真的沒有的。”
“或許我做這樣的事,你就覺得很過分了。但是我一輩子打拚過來,有些事情我可以作為長輩告訴你,”他又點了一隻細煙,眯著眼睛把葉欽看著:“你看現在的許多人,好像表面上溫和又善良,但其實那是因為他們沒本事,所以善良只是一個懦弱的假象。一旦這些人有了權勢,就會像是長出獠牙的餓狼,第一時間去咬穿別人的喉嚨。世界上的善惡,既不是絕對的,也不是一成不變的。”
葉欽聽著他滿嘴的義正言辭,只覺得一陣嘔意從胃裡慢慢爬上來,堵得他說不出話來。
韓山還以為他是認可自己,步步緊逼:“怎麼樣?葉老師,還是不考慮我的建議嗎?”
葉欽難受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只能盡量剋制著自己不表現出不適。
“韓總,”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葉欽身後。
葉欽沒想過,在這種情景下,童峻的聲音居然還是會給他帶來安慰:“遠遠看見你和欽兒聊了挺久,也不好過來打擾。怎麼,有什麼好消息告訴我嗎?”
童峻鬆鬆地扶著葉欽的椅背,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海藍色的天鵝絨上,很放鬆,卻也很有力。
他沒碰葉欽,但只是在那裡卓然地一立,那種劃地盤的主權感就已經呼之欲出,像一張兜頭罩下來的保護罩,把葉欽嚴嚴實實地護在了裡面。
看見童峻,韓山的二郎腿也放下來了,煙也不吸了,左手把圍巾別住,恭敬地伸出右手:“童總,幸會。”
童峻看了看韓山等在空中的手,又抬起眼睛來看他的臉,依舊是剛才那個笑模樣:“我說,有什麼好消息告訴我嗎?”
韓山訕訕地收了手:“我本來想邀請葉老師和我司合作,但是暫時還沒談攏。”
“哦,”童峻淡淡地應了一聲,“那就是沒有好消息。”
他也不背人,彎腰湊到葉欽身邊,是個俯首帖耳的姿態,聲音溫柔卻焦灼,只有葉欽一個人聽得見:“是不是不舒服了?”
葉欽是真的很難受,不管是因為什麼,閆茜茜就是背叛了他,讓他覺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簡直像個小丑。
更可怕的是,韓山的一席話,竟然讓他隱隱地有些不得不認同。
他迷茫地看著童峻,捂著肚子點了點頭。
童峻再沒看其他人一眼,小心地環著葉欽的腰把他從座位上帶了起來。
韓山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困惑中帶著些羞惱:“不是早就離了嗎,怎麼還管得這樣寬泛?”
一路上都是觥籌交錯,紙醉金迷,葉欽卻只覺得噁心,他忍不住地想,這些光鮮亮麗的皮囊之下,都掩藏著什麼齷齪不堪的髒心爛肺。
“我想去洗手間。”葉欽難受得眼前有點發黑,他小聲地說。
童峻想把他抱起來,又怕他掙扎,只能小心翼翼地一路扶著。
一進盥洗室,葉欽就扶著水池吐了起來。
童峻把盥洗室厚重的紅木門反鎖上,“咔噠”一響,他身上的風度翩翩和淡定從容也就應聲而落。他快步走到葉欽身邊,護著他的肚子不讓他碰到冰涼的大理石水台。
他一邊焦急地給葉欽順著背,一邊低聲問:“難受得厲害嗎?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葉欽顧不上回答他,只是擺了擺手。
好在葉欽晚上並沒吃多少東西,很快胃裡就倒空了。
只是熬出了眼淚,眼角泛著淡淡的紅色,帶著露的粉芍藥似的,漂亮得可憐。
童峻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他披上,帶著他到休息區的沙發里坐下。他小心地把人摟進自己懷裡,一手輕輕給他順著背,一手護著他的胃腹仔細暖著,滿眼都是焦灼:“是胃不舒服?是疼嗎?怎麼又不舒服了?之前不是好了嗎?”
胃裡空了,噁心的感覺慢慢散去,葉欽的腦子也就清楚了。
他漱過口,抬手把嘴上的水珠擦乾淨,無力地推了推童峻的胸口:“我沒事兒了,謝謝你。我找白曇過來。”
他突然覺得自己靠著的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那雙手臂卻沒松,桎梏著他的身體。
“童峻,放開我。”輕輕地,葉欽又重複了一遍。
“就一會兒行嗎?”童峻的聲音啞得厲害,隱隱有壓不住的哽咽,“你讓我抱一會兒行嗎?你難受,連靠我一會兒也不行嗎?”
葉欽沒有再試著掙脫,卻也沒有更多的動作,就像是簡單地答應了童峻的一個請求。
童峻抱著他,像是抱著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可是哪怕兩個人的心跳離得那樣近,幾乎要融合在一起,他也知道,他最重要的寶貝,還是被他弄丟了。
抱著抱著,童峻的臉就埋進了葉欽的肩窩裡,他不敢說自己心疼,只是低聲問:“你去醫院看過嗎?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過了,沒什麼問題。”兩個人斷都斷了,葉欽不打算讓童峻知道孩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