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懊惱自己總是在想那些不該想的事,但他還是若無其事地問道:“飯館、酒吧,都是你開的吧?”
白曇被戳破了,倒也不見慌亂:“葉老師怎麼知道的?”
“隨便猜的。”葉欽漫不經心地搖著那杯酒,銀面具在他的臉頰上投下窄窄的陰影,愈發顯得他有種頹唐的美。
“怕您會覺得我不務正業,不是刻意瞞您。”白曇撓了撓頭,顯出一種年輕人特有的稚氣來:“我能不能借著敬酒,給葉老師賠個罪?”
“這有什麼關係?人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委屈自己。”葉欽淺淺一笑,舉起手中的圓肚杯。
就在杯沿快要沾到嘴唇的時候,酒杯被一根修長的食指輕輕按住:“他不喝。”
第26章
不用抬頭,葉欽就知道是誰。他就是死了,燒成灰了,他的骨灰渣子也認識童峻的聲音。
其實在舞池裡,他就覺得那個金面具熟悉得有些過分了,但是這種地方,不像是童峻會屈尊降貴涉足的,所以葉欽也就止步於懷疑。
但是現在童峻真的來了。
像是一尊年輕英氣的神,童峻還戴著那張金面具,手裡搭著他的西裝外套,收身的馬甲下起伏著寬闊的胸膛和勁瘦的腰身。
他直接屈膝蹲在葉欽面前,接過他手裡的酒杯,輕聲問:“那天不舒服,後來去醫院看了嗎?我給你發消息,你一直沒回。”
他的聲音很平和,卻隱約有種說不出的委屈。
白曇也把酒杯放下,輕咳了一聲:“這位是?”
“不好意思。”葉欽略過童峻,跟白曇道了聲歉,直接從沙發里站了起來,給何玉謙打電話。
何玉謙估計正沉溺於聲色犬馬,騰不出一隻接電話的手。
響過三聲,葉欽就把電話掛斷了。
“葉欽。”童峻試著去握他的手,“你要回家嗎?我送你。”
葉欽向後微微一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童峻的手又探過來,卻被白曇擋開了。白曇的目光從白羽毛面具下冷冷地透過來:“不好意思,他說不用了。”
童峻比白曇高一些,像是才看見他似的:“你是誰?”雖然是個問句,但聽起來更像是一個命令,就好像童峻並沒有在期待一個答案,只是在叫白曇讓開。
白曇轉頭問葉欽:“老師,這人你認識嗎?”
明明是在最喧鬧的舞廳里,三個人卻彷彿和四周隔絕,空氣一寸一寸地沉寂下去。
兩個人都看著葉欽,卻各自期待著一個相反的答案。
“不算認識。”這是一句實話,葉欽認識的是自己愛上的童峻,而不是那個心裡盛著一段月光的陌生人。
童峻愣了半秒,猛地把面具的帶子扯開,重重摔在了桌面上,金屬撞擊玻璃發出“噹啷啷”的脆響。
原本掩在面具之後的那雙眼微微泛著紅,幾乎有些兇狠地把葉欽瞪著:“葉欽,你再好好認認,認不認識我!”
“我不認識。”葉欽仰著頭,毫不畏懼地回視著他,“我曾經以為我認識,可我其實不認識。”
“好,你不認識。”童峻暴躁地原地走了兩圈,一彎腰就把葉欽攔腰扛到了肩上,大步流星地朝外走。
葉欽先是吃了一驚,緊接著冷冰冰地說:“童峻,我警告你,放我下來。”
童峻卻充耳未聞,依舊自顧自地朝著酒吧門口走。
白曇很快反應過來,緊跟著追了上來:“童先生,你這是幹什麼?我叫保安了!”
童峻站住了腳,第一次給了白曇一個正眼:“夠了。”
那種結著冰的目光應該是屬於蒼鷹的,自上而下地灌下來,居然讓白曇有一種寒入骨髓的震懾感,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夜深了,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些霧,給酒吧外的霓虹燈罩上了一層似有若無的薄紗,更添了幾分旖旎陸離。
童峻扛著葉欽一路向停車場走,葉欽卻不能像是電視里被惡霸強佔的小姑娘一樣捶童峻的後背。他倆的力量太懸殊,就算是真打起來他也一點勝算都沒有,只能任著童峻像扛大米一樣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