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欽端著獼猴桃汁抿了一口,酸甜酸甜的,很爽口。
他把杯子遞給童峻:“喝一口嗎?”
童峻有些擔心地用手攬住他的腰,手護著他有些拱動的胎腹輕輕打著圈:“怎麼了?又不舒服了?喝不下去嗎?”
“沒有,”葉欽握著杯子,“只是很好喝,我就是想讓你也喝一口。”
大概是感受到了童峻的安撫,葉芽的動靜小了一些,只是伸了伸小胳膊,在葉欽肚子上杵出來一個小包包,很快就老實了。
童峻又挨得葉欽近了一些,悄悄地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孕期的原因,葉欽身上有一種很淡的甜味,混在沐浴露的味道里,說不清是花香還是奶香,暖呼呼的,讓人安心,卻又讓人忍不住地想要去保護。
葉欽慢慢地喝著果汁,用一種很平靜的目光看著童峻:“你一直在跟安和聯繫,是嗎?”
半秒鐘的震驚之後,童峻低下頭躲開他的目光:“我沒跟她講過什麼,只是她跟我講了一些她這些年發生的一些事。”
在決定了不原諒之後,葉欽面對安和的問題已經沒有了最初的不冷靜,他把喝空的玻璃杯放在一邊:“我並不好奇她發生過什麼,你為什麼要聯繫她呢?”
“我,”童峻的聲音哽住了,他太害怕葉欽會因為這件事生氣,連解釋都無從開口,手慢慢攥起來,“我……葉欽,我不是想害你,安和也只是想要彌補你。”
“我知道,但是你為什麼覺得你可以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聯繫安和呢?”葉欽指了指童峻放在茶几上的手機,“剛才你出去的時候,她給你發了三條短消息,我沒點開看,你要不要回她?”
童峻後背板得筆直,僵了一會兒之後匆匆離開飄窗,卻沒拿茶几上的手機,直接大步走出了客廳。
不過十幾步路,童峻衝進書房的時候,已經是滿身的汗,他顫抖著拉開五角櫃的頂層,從裡面拿出來一個棕色的玻璃瓶,擰開之後從裡面倒出來半手心的白色葯/片,正抬頭找水,就看見了站在書房門口的葉欽。
葉欽一隻手撐著腰,一隻手托著略顯沉重的胎腹,正皺著眉頭看著他,目光里到底是嫌惡還是氣憤,童峻讀不出。
那一瞬間童峻覺得一切都完了,他知道葉欽只會覺得他背叛了自己去聯繫安和,並且還軟弱到病態。
只是一秒鐘,他在遍布周身的極寒里想到了許多事,從他最後還是徹底失去了葉欽,到葉欽離開他以後,誰來照顧他們父子倆。
僵硬了十幾秒,童峻把藥片重新倒回玻璃瓶里,藥片“嘩啦啦”的撞擊聲中,他的手幾乎緊張到痙攣,每做一個指節彎曲的動作都會發出細微的“咔咔”聲。
攥著那個冰涼的藥瓶,童峻就像是一個喪家之犬,耷拉著肩膀繞開葉欽往外走。
走到卧室里打開衣櫃,童峻把自己的東西一樣一樣地往外拿。
葉欽走路慢,等他跟到卧室的時候,床上已經堆了一堆童峻的襯衫和睡衣睡褲。
童峻一扭頭看見葉欽在門框上靠著,先扶著他到床上坐好,又伸手揉他的後頸,帶著些哀求看著他:“都是我的錯,你千萬別生氣別不舒服。我今天就走,我會立刻找人來照顧你。”
“童峻,我發現一個事兒,我特別不滿意。”葉欽依舊皺著眉,像是想到一些難以理解的事情。
童峻的手一抖,他做了這麼多讓葉欽不滿意的事,簡直找不出自己一個讓人滿意的地方,但他還是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樣,配合地問:“什麼事兒?”
葉欽微微仰著頭,眉毛越擰越緊:“我剛才看那個B超的時候就覺得了,葉芽皺眉的樣子很像你,然後剛才我看見你皺眉,越看越覺得不對味兒,憑什麼我辛辛苦苦懷的孩子,長得和你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童峻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生氣我瞞著你聯繫安和嗎?你不覺得我背叛了你嗎?”
“我生氣,但至少你在這件事上的出發點是好的,我不會再因為別人的過錯遷怒你。”葉欽轉頭看著滿床的狼藉,抓起一條童峻的領帶,“但我更生氣的是你明明一個心智健全的成年人,怎麼可以想出走就出走呢?你是希望看到我抱著你大腿苦苦哀求你不要走嗎?”
“我覺得你不會再想見我了。”童峻的聲音低不可聞,卻誠實。
“所以你就要把一個懷孕六個多月的孕夫獨自留在家裡?”葉欽準備站起來去找手機,“我可以自己找護工,之前何玉謙給我找的那個就……”
童峻一把把葉欽撈住,死命往懷裡壓:“葉欽,對不起,為我做的每一件事,對不起。但是我真的感覺自己快瘋了,我真的只要想到沒有你就好像要窒息了……”
“你輕一點兒,該壓著葉芽了,”葉欽沒由著他發瘋,帶著點不樂意地把他推開一點,“說吧,那個葯是怎麼回事?”
童峻像是個承認錯誤的學生,拘謹地坐直了:“我一開始想你想得睡不著,就去看了精神諮詢,然後醫生按照輕度躁鬱症給我開的這個葯,讓我酌情一周吃三片。”
“嗯,”葉欽點點頭,又作出勤學好問的樣子,“那剛才是什麼原因讓你準備一口吞掉半年的量呢?”
童峻像是個窩著脖子的燒雞,不敢看葉欽也不敢說話,心裡頭不停撓著他的那些小爪子卻偃旗息鼓了。
葉欽在關心他。
“安和的事情我可以不再追究,但是有兩個條件。第一,葯不能再瞎吃了,有病就去醫院看。”葉欽手搭在肚子上輕輕揉了揉,“第二,把床上這堆亂七八糟的趕緊給我收拾好,睡覺都沒地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