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 “吃了會想哭”這個效用,對靈智未全開的動物是不起作用的。
自己是再也不想看到冉溪流淚了。
冉溪想著這個方法也不錯,便笑道:“也好。小灰估計會很高興的。對了,小灰就是那隻海松鼠。”
裴逸站起身:“嗯,小灰應該會喜歡。”
正在自己的大別墅里泡澡的小灰,一連打了兩個噴嚏,莫名有些發冷。
*
拎著一籃子要給小灰小白的草莓,兩人繼續往山上走。
眼看要到玫瑰園了,冉溪找出鑰匙,打開了那一道攔在山間的木柵欄。
裴逸盯著這圈柵欄,神色里似乎有些訝異。
冉溪忙解釋道:“以前沒有這個柵欄的。”
“但是現在山上種了很美的玫瑰花,我不想讓太多遊客看到這個花,所以就加了一道柵欄。”
裴逸看向冉溪,神色有些複雜:“你不想讓其他人看到玫瑰?”
冉溪覺得自己的那點小小心思頗有些“不足為外人道也”,便笑了下,搪塞道:“啊,主要是怕遊客們手癢亂摘花。”
裴逸沒再問什麼。
又繞過兩處灌木,那熱烈明快的大片玫瑰終於出現在了眼前。
“很好看吧。”冉溪輕聲道。
裴逸依然沒說話,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雖然裴逸的動作很輕,冉溪仍是注意到了。
他抬頭看著裴逸的臉,莫名覺得,這人的神色似乎帶上了幾分惆悵?
裴逸往前快走幾步,低頭看著那些玫瑰:“它們確實心情不太好。”
冉溪忙道:“果然!”
裴逸側著頭,像在仔細聆聽一般,沿著玫瑰園的邊緣徜徉了幾步,突然嘴角輕翹,對冉溪道:“你最近是不是告訴它們,要用地膜給它們保暖?”
冉溪驚奇地挑著眉毛:“對對!啊,它們真的能和你說話!還說得這麼詳細!”
這件事,自己沒跟其他任何人嘮叨過,也沒有特意給裴逸提過。
裴逸眼裡帶著點兒笑意,道:“它們說,地膜太丑了,它們不要。”
冉溪:“……?!”
敢情這些玫瑰這麼愛美的?!
為了美麗連丑一點的衣服都不肯穿?
不過也對,畢竟是玫瑰嘛。
冉溪有些哭笑不得地撓撓頭:“那冬天怎麼辦?太冷了會凍著根的。”
裴逸道:“這些玫瑰可以在極寒溫度下存活,零下三十度也能開花。所以,不用特意給它們保暖了。”
說完,裴逸伸出手,用指尖碰了碰深綠色的葉子。
一瞬間,儘管玫瑰花們看上去沒有絲毫變化,但冉溪確信,自己聽到了一連串清脆的笑聲。
這些低迷了許多天的小玫瑰,只不過被裴逸碰了一下,就瞬間振作了精神?
看著又驚又喜的冉溪,裴逸解釋這:“之前是你的那位海族小朋友在照看玫瑰花吧?”
“玫瑰們說,有一位能和它們交流的海族,日常陪陪它們,和它們說說話話,它們就會很開心。”
冉溪恍然大悟:“啊原來如此!”
就像海蘋果的需求是自己這個人類去摸摸它們,這些玫瑰的需求,就是有一位海族來看看它們?
可高興了不到一秒,冉溪就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按照裴逸剛剛說的,玫瑰們冬天都能正常開花,而且需要“日常陪伴”。
但是……總不能讓裴逸在冬天也時不時就過來看看玫瑰吧。
那也太麻煩人家了。
唔……這個問題要怎麼解決呢……
冉溪不禁稍微皺了下眉頭。
裴逸似乎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也彷彿沒有察覺到冉溪那陷入深思的表情。
他若無其事地問道:“上次帶回來的海蘋果種子呢?”
冉溪忙將他帶到玫瑰園邊緣,蹲在地上指著一處幼嫩的綠芽道:“這個。”
冉溪原以為,裴逸會像對待玫瑰花那樣和綠芽交流一番,結果裴逸只是看了它一眼,就道:“沒什麼問題。我們去看蔬菜吧。”
*
和玫瑰花們一樣,蔬菜們被裴逸一碰,也一個個都振作了精神,甚至開心得原地搖擺起來。
盯著那跳舞的小黃瓜,冉溪耳旁又隱隱約約浮現了聲音——
他努力分辨著這個聲音,卻怎麼都聽不真切。
腦袋左搖搖右晃晃,依然什麼都聽不清之後,冉溪放棄了嘗試。
算了。
總之蔬菜們看上去心情都很好,一隻只都像在晚風裡微笑。
不過,之前它們不是表示,“想要小弋來給它們澆水”,因為見不到小弋所以才這麼低沉的?
原來不是小弋也可以啊。
或者說,因為裴先生是一位太出色的植物學家,所以能把蔬菜們哄得這麼開心?
想到這裡,冉溪看向裴逸的眼神又多了幾分不一樣。
裴逸哪裡敢對上冉溪的眼睛,只能四下看看,最後視線定在小人魚的“樹樁寶座”上,有些生硬地問道:“我們……晚上吃什麼?”
*
按照冉溪的原意,裴逸作為客人,就在小院子里坐一會兒等著開飯就行。
沒想到,裴逸在院子了轉了一圈之後,竟然直接進了房間,表示他也要來幫忙做飯。
已經套上圍裙的冉溪,左手拿著番茄右手拿著菜刀,使勁搖頭:“不不這不合適,你坐著就好——”
結果裴逸已經把自己的黑色外套脫下掛在一旁,立在廚房門口,解開黑色襯衫的袖扣,再把袖子一點點卷到手肘處,神色溫柔地說道:“其實我對做飯,特別是人類如何做飯,也很有興趣。”
“只是以前沒有機會做而已。”
他的語調是那麼自然,流露出的“對做飯的嚮往”是那麼真切,完全不像是一隻“才惡補了兩天菜譜,以前連米飯是怎麼煮出來都不知道的大笨魚”。
見裴逸真的這麼期待做飯,冉溪也不好再攔著人,只能將以前給小河狸準備的圍裙遞給裴逸:“那就麻煩裴先生來幫忙了。”
裴逸看著圍裙上的那隻毛茸茸,有些嫌棄地皺了下眉頭,最終還是乖乖系好圍裙,走到廚房裡道:“我先做什麼?”·
*
不得不說,裴逸是一個非常好的幫手。
讓他削皮,他能削得乾乾淨淨,而且一點都不會浪費。
讓他切片,他能切得利利索索,每一片都厚薄相當。
讓他打蛋,他能打得又快又均勻,打出來的蛋液如同用了打蛋器。
這麼一來,冉溪做菜又比往常快了幾分。
冉溪手中動作不停,迅速翻炒著鍋里的螺片,一面對裴逸道:“再過十分鐘,應該就能開飯啦。”
裴逸將一大碗蛋液放到桌上,望著冉溪的背影,輕聲道:“好。”
自己總算,總算可以幫上一點小忙了。
再不用像之前那樣,只能傻傻地坐在桌前,看著冉溪忙得猶如一隻陀螺,而自己除了擺擺筷子端端菜,什麼都做不了。
此時此刻,這隻大人魚心裡,竟然浮現出一絲難得的、許久未曾體驗過的“驕傲”。
如果可以……
如果能再幫他多做一點……
見冉溪將蔥爆螺片盛進了盤中,裴逸上前幾步,道:“下一道菜是黃瓜炒蛋吧?我試試?”
冉溪愣了一下,差點沒握住手裡的鍋鏟。
一位海族,一位純血的海族,主動要求做菜?
他能幫忙洗洗菜切切菜已經非常出人意料,現在他還要做菜?
冉溪驚疑地望著裴逸,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結果這人的眼神溫和篤定,滿眼都寫著“我想試試”以及“我應該會很棒”。
既、既然這樣……
那,要不就讓他試試?
片刻后,新晉大廚裴逸,已經在鍋里倒上油,像模像樣地炒起菜來。
曾經見識過小河狸是如何禍禍廚房的冉溪,原本想一步都不離開,時時刻刻盯著裴逸,以便隨時救火。
結果裴逸又瞥了他一眼,帶點兒“委委屈屈”的小表情,嘀咕了一句:“我自己就可以,你去餐桌等著。”
又、又是這種委屈的小表情嗎!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裴逸流露出這種和他慣常形象完全不搭的小表情時,冉溪就莫名一陣心慌,還會臉上有點發燙。
這次也不例外。
他只能按了按自己的臉,丟下一句“那我不看了,你自己加油。”,當真坐到了餐桌邊。
說是“不看了”,但冉溪還是忍不住伸著脖子,偷偷往廚房裡面瞄。
說實話,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至少裴逸炒菜的姿勢優雅大方,完全不像是從沒下過廚、會被熱鍋熱油嚇得驚慌失措的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