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出軌時代 - 第521節

二人趕緊過來幫忙上鞍。
祁婧壯著膽子湊近「石榴」長長的脖頸,伸手撫摸了上去。
牠出汗了,順滑的短毛潮乎乎的透出一股奇異的熱力。
皮毛之下,幾乎可以感受到肌肉的跳躍,血脈的涌流。
「石榴」不但不怕生,似乎還很喜歡這種親熱的撫摸,回頭噴著鼻息迎湊。
祁婧嚇得半推半躲,竟張開兩手,把一顆碩大的馬頭捧住。
長吻上方,眉骨之下,那雙黑色水晶球般的大眼睛,生著兩排整齊的密密匝匝的睫毛,接連刷新著婧主子驚奇如痴傻的笑臉。
直到騎上馬背,閑庭信步般走出馬廄,祁婧的嘴巴都沒合攏。
洛小勇領著兩名攝影師圍上來一頓長槍短炮加手機,更容不得她不興奮了。
環形的馬道上,許博正一手牽著一根韁繩,拉著可依和羅薇遛彎兒。
看秦爺那戰戰兢兢的小模樣,似乎在叮囑男人留神,手上千萬別禿嚕了。
而在之前他們活動的場地中央,谷麗古黎正興高采烈的趕著一掛馬車,呼呼呵呵的左衝右突。
駕轅的小矮馬通體雪白,純萌可愛。
岳寒正寸步不離的護持左右。
祁婧朝他們揮了揮手,心中感嘆激動不僅僅來自新奇的初體驗,更令人驕傲自滿的,是「石榴」的韁繩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裡,因為她已經提前掌握了馬兒的油門兒和剎車。
輕夾肋下是前進,足尖一點馬兒的腋窩就是停止。
在莫黎的指點下,還沒出馬廄,「石榴」已經馱著瞠目結舌心花怒放的婧主子小遛了兩個來回,如果不是怕把馬兒嚇毛了,早已笑出鵝叫。
雖然兩位飼養員一再反對,可在莫黎的堅持和鼓勵下,祁婧終於鼓起了勇氣,堅定了自己騎乘,不需旁人牽馬墜蹬的信念。
這份能驅策一頭活體大牲口的神奇體驗,更把她心頭毛兔兔的膽怯一股腦的衝散了,興沖沖的渴望外面更寬廣的場地。
從許博略帶驚詫的眼神里,許太太收穫的自然是滿滿的成就感。
「莫黎姐,你是什麼時候學會騎馬的?」祁婧手握韁繩,巴巴的望著並轡而行的莫妖精,一臉的欽服羨慕,老胳膊老腿的快三土了才知道世間還有這麼好玩兒的戶外活動,感覺自己前半輩子都白活了。
莫黎屁股坐在黑風背上,隨著行進小幅度的扭擺,上身卻挺直不晃,全賴水蛇般的腰肢從中協調,無形中便自帶了一股子女王般的氣定神閑:「還沒馬鐙高的時候就會了,我……父親他——特別喜歡馬。
」祁婧稍稍落後,正有模有樣的效顰動作中的精髓,隨未看清她的面部表情,話語中這點兒略微的停頓還是留意到了。
咱北京人兒其實不大習慣「父親」這個官方稱呼,更不要說姐妹私下的閑聊了。
不過,這樣說話的確更適合騎洋馬這種貴族活動的場合,也就沒吹毛求疵,討那個嫌。
「我聽許博說,您家老爺子是外交官,也不是獸醫啊?」逗悶子,婧主子在行,半點兒沒有貶低獸醫職業的圖謀。
莫黎聞言回頭,眸光犀利,笑意燦然:「你還真是未卜先知啊!據我姥姥控訴,如果不是我媽及時出現,他呀,還真沒準兒就去當獸醫啦!那人,哼哼,不著調著呢……」如果不是自個兒親爹,估計要爆粗口了——這是祁婧第一時間收穫的印象,雖然聽口氣絕非吐槽,而是調侃。
能在外人面前這樣介紹自個兒親爹,足見父女感情之親近,甚至隱約讓人覺得根本不像兩代人。
老祁同志脾氣算是夠隨和的,對自己的掌上明珠也能稱得上有求必應,可疼愛歸疼愛,每到練琴時堅持起原則來,家長的架子還是得端。
即使是他常掛在嘴邊的小棉襖,在背地裡也沒養成言出不遜的好家教。
「咯咯……是嗎!」祁婧毫無保留的表現著意料之外,也忍不住抒發自己心中的喜悅:「還真別說,上次在壩上光看你們騎了,今兒頭一回親近,我真的好喜歡這種感覺,真的,真是太有意思了!」「是么……你不會是因為先觀賞了人家親熱吧?」莫黎上揚的嘴角邪惡得令人髮指,在婧主子熱情洋溢的臉上劃了熱辣辣的一刀,沒等她反駁接著說:「我爸……也跟我抱怨過,說這個世界上最難伺候的物種就是人了,可偏偏命運安排他去王的,就是跟各式各樣的人鬥心眼兒……」尾音里是否藏著一聲輕嘆,祁婧不能確定,但絲絲縷縷的落寞無從掩飾。
是距離拉長了思念,還是故事引人遐思,似乎唯有胯下的馬兒聽懂了,回頭朝「石榴」發出一聲輕嘶。
「那……你們爺倆最近一次騎馬是什麼時候?」祁婧不能確定這是不是一種刺探。
「好些年前了……在加州的一片海灘上……」莫黎的回答簡潔而具體,就像答桉一直擺在眼前似的。
祁婧望向她的側臉,到了嘴邊的探問一時間都化作了沉默。
因為女人臉上的神情絕非她口中描述的那般簡單。
哪怕只有一瞬,只看到半邊臉,也足以讓人聯想起那片遙遠大陸的西海岸。
落日映紅了退潮中平滑如刀刃的狹長沙灘。
兩匹賓士的駿馬四蹄翻飛,馬上到人兒衣袂飄飄,拉出一幀又一幀追逐浪漫的快樂剪影。
「我還以為,只有水草豐美的原野上才適合縱馬賓士呢!」祁婧怎麼也壓不住悠然神往的情思,為自己有限的想象力不勝唏噓。
莫黎被這句感慨逗樂了,臉上現出莫可名狀的一抹嫩紅:「跟越野車比起來,馬還是太嬌氣了。
對了,你不是也想學騎車么?有機會我帶你去闖一闖真正的大漠。
到了那裡,你就會明白,所有的生靈都該心存敬畏和感恩,珍惜自己生存的樂園。
」「姐們兒,您這天兒可聊深了,我等凡夫俗子一時半會兒還真領會不來呢!」「裝逼」二字出口實在不雅,婧主子只好來酸的。
不過,對莫黎這段突兀言辭,她怎麼也無法讓自己簡單的認為那是一句無病啤吟的故作高深。
從海棠,岳寒到自家男人,甚至諱莫如深的陳志南,這些人嘴裡,沒一個不是對這位妖孽高山仰止,欽贊有加。
而於次數不多的交往處事中體察,那份我行我素的率性不羈也深得己心,由衷感佩。
這樣的人,最不屑的就是裝了。
不好再問人家是什麼時候學會騎摩托車,愛上壯碩的悍馬座駕的,光聽她把那鋼鐵勐獸同可愛的馬兒作比較,祁婧已然發覺,這裡邊隱約能透出某種取捨決斷似的。
若不然,怎麼就好不樣兒的聊到生存和珍惜這麼宏大的命題了呢?印象中,除了對生寶寶這件事的執著苦惱,莫黎展現給眾人的絕無半點不如意。
如今既然空穴來風,這一派豪情意氣感懷暢達背後的悲戚失落幾乎毫不掩飾,卻又是源自何處呢?難道是自己哪句話沒留意,戳中了這妖精的敏感神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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