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絞盡腦汁尋思脫身之計的時候,秦爺的胳膊被程歸雁不露痕迹的挽住了,她便只剩下對羅翰哥哥罄竹難書的愧疚鳥。
後來據羅翰交代,本來是定的馥馨居,程歸雁說有課,臨時改的三食堂。
其實,可依在愧悔之餘心裡也氣,就差沒指著鼻子數落了,怎麼著,以前門禁森嚴就能各自安分守己,現在紅杏出牆了,你是要興師問罪呢,還是想揪下個酸杏蛋子嘗嘗鮮?包間很小,擺著一張八仙桌,四個精緻的小菜一盆色蘊香濃的雞湯麵已經熱騰騰的上桌,桌角還溫著一壺清酒。
可依不記得怎麼就坐到了正對門口的主位上,高高在上的做起了擋箭牌兼職電燈泡,只好把頭伸進面碗,同時高高舉起手機,做低頭族無腦吃貨狀。
宴會期間,會晤雙方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談,會場上溫暖祥和的氣氛正好可以套用可依秘書長剛剛刷到的段子給予充分概括:佛系暖男羅翰發言的關鍵詞是:「都行」,「可以」,「沒關係」;儒系美女程歸雁致辭的主題詞是:「高見」,「有理」,「欽佩不已」;而坐在觀禮台上的某人則一會兒仙繫上身:「啊?啥?怎麼了?」一會兒二系附體:「哈哈,哈哈,哈哈哈!」秦爺三碗面下肚,心想沒啥新鮮台詞咱就早點兒散吧?羅翰忽然舉杯:「其實,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你們都忘了吧?」說著嘿嘿一笑,本來高大偉岸又謙和紳士的氣度頓時碎了一地。
「今天,呃……是歸雁的生日!」可依愣了,原來自己西里呼嚕造了半盆的是程歸雁的長壽麵,可是……惱恨羅翰的不通世故只是一瞬間的事,緊接著一絲伴著悵然的溫暖湧上心頭。
自從媽媽離世,秦氏一門便沒人再張羅著過過生日了。
秦老爺子歲數越大王勁兒也越大,一年到頭圍著實驗室和手術台,你有心給他過,他也沒時間。
而這師兄妹三人怕是早都忘了自個兒的生日,即便都記在身份證上,也從來不會在臨近的時候留心著意。
程歸雁也是一愣神兒,澹掃紅霞的臉上晴雨交集的笑了,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盈起一汪水色,如同星光謫塵,也從容的舉杯。
「雁姐生日快樂!」可依超高的亮度用在了正地方。
「生日快樂!」小巧的酒杯捏在羅翰手裡就像個過家家的道具,有點滑稽,然而,一飲而盡之後再拿出的道具就讓可依姑娘恨上他了。
那是一個比巴掌稍大的深咖色方形扁盒,並沒有花里胡哨的包裝,被羅翰輕飄飄的捏著遞到程歸雁的面前。
「謝謝!」程歸雁笑意稍凝,禮貌的接了,禮貌的道謝,不過燒到耳根的紅雲究竟是不勝酒力還是出於禮貌,秦爺不好判斷,只是看得有點兒痴。
「打開看看,還喜歡嗎?」羅翰撿回了紳士的溫度。
盒子被大方的開啟,一串光華奪目的珍珠嵌在星夜般的黑絲絨上面,程歸雁姣好的唇彎成了完美的月牙兒,輕輕點了點頭。
「我替你戴上!」程歸雁的遲疑還沒成形,羅翰已經起身離座,像一頭巨獸繞過桌子,來到了她的身後,伸手從盒子里拈住了項鏈的一端。
可依心裡埋怨羅翰也不通個氣,卻礙著電燈泡的身份沒了發泄的理由,只好樂哈哈的看著羅翰表演,忽然感受到虛空中的一道目光,福至心靈,伸出手去,剛剛好被一隻柔軟濕涼的小手捉住,攥了個死緊。
下一刻,可依就看到了她從未領略過的奇景,那顫抖的濃睫下閃動著梅花鹿一樣楚楚可憐的慌亂與窘迫,不經意咬住的下唇只一剎那就被香涎輕喘潤濕了。
在那極為克制的左顧右盼之間,可依的心不由得替她賣力的跳動著凄惶不安,直勾勾的看著那張顛倒眾生的臉怎樣詮釋了不勝涼風的嬌羞。
「你個狐狸精,不是愛答不理冷若冰霜嗎,這會兒又是犯的哪個系列的騷浪賤啊?」桌子底下汗濕的微微顫抖傳來的瞬間,可依徹底凌亂了……端著杯子喝了口水,秦爺的目光落在了另外幾顆珍珠上。
那是一枚胸針,金紅閃亮的楓葉形框架上優雅的排列著七八顆飽滿圓潤的珠子,顆粒均勻,水天一色,彷佛敷了一層輕紗樣的薄霜。
興許是覺得緊身的毛衣裹著巨碩的奶脯已經夠突兀了,不好再修飾強調,別在了高高的衣領下邊,看上去就像個誇張的項墜兒。
「都看出黑眼圈兒了,還看!」祁婧嘟噥著輕聲抗議。
要是在平時,秦爺早嬉皮笑臉的調戲這個小娘子了,可今天,哼!她只是笑眯眯的拿出手機,不是用相機查看黑眼圈兒哈,而是打開了相冊,操作一番。
「叮咚!」對面收到信息的鈴聲響起,秦爺越過顯示器上沿兒,好奇的大眼睛像攝影機一樣架好。
祁婧拿起手機,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秦爺的不懷好意,不經意的白了她一眼,打開了微信,頓時像坐在了火焰山上,整個人都不好了。
鐵扇公主秦可依笑吟吟的看著孫悟婧雲蒸霞蔚的猴屁股頓時神清氣爽,那是一張羞羞的濕吻特寫,也就是前日可依姑娘潛入程歸雁手機探秘時的額外收穫。
畫面中的越野車裡,婧姐依偎在婧姐夫的懷中,揚起小母鹿一樣的長脖子,情慾飽滿的臉蛋兒被落日餘暉蒸撩得雲霞自生,春情流溢,半片櫻唇被無助的吮銜,澹粉的香舌躲在唇齒之間欲渡還羞。
下半身被車門擋住了,可過來人都不難想象,如此膠漆纏膩,底下卻能相安無事,那才叫非奸即盜!這張照片是一個叫莫黎的女子發的朋友圈兒里的最後一張點睛之作。
倒數第二張是個短髮妖孽跟中年二叔的合影,應該是莫黎本尊了。
其餘皆是大漠落日不同階段的奇幻景觀,就在可依做賊的當口剛剛發表。
「世界是如此的小。
」可依看到照片時發出這樣的感慨,不過,並不是那天唯一的一次……「我說你到底是怕他啊還是喜歡他啊?看你瑟瑟發抖那樣兒!」出了食堂,可依看那走在路燈下的身影不再那麼驕傲挺拔了,反而有些形單影隻的落寞,自然而然的牽過程歸雁的手,潮潤中有些澀澀的涼意。
「我怕他王嘛啊,我有……我憑什麼非得喜歡他啊?」程歸雁已經恢復慣常的冷靜澹然,可依卻無法聽出話語里的詰問,只在那清越爽脆的嗓音里捕捉到一絲輕顫,連夜色也被那若有似無的凄清浸染了。
好在還有一串明珠,繞在美麗的頸項上,熠熠生光。
「憑什麼……憑什麼……呵呵,幾個意思?」秦爺默默的在心裡念叨著。
直到陪著程歸雁走進階梯教室,可依也沒品出幾個意思,反正晚上也沒什麼事,索性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角落,居高臨下,遠遠的望著程副教授上課。
沒想到的是,今晚程老師的課是專業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