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博將信將疑,卻對小東西的敏感上了心。
每當這個會叫會動的小傢伙在自己身上玩兒累了,安然睡去的時候,許博總是老半天不敢活動,生怕不小心把他驚醒。
有時候,坐在小床邊看著這小東西熟睡,會不自覺的想起小時候,爸爸教他打羽毛球,游泳,騎自行車,父子倆騎車去古北口爬長城……很多事,許博以為自己都忘了,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境下想起。
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出淘淘長大了的樣子,或者說有點兒不敢想。
心總是慌慌的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以教他的,更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學。
那種感覺並不會讓人心裡多舒服,但,許博可以肯定,跟曾經的憤怒和羞辱再無關係。
的確,他曾經緊張的擔心著,會不會一看到孩子就會想起他是個野種,想起姓陳的那張尖酸刻薄的可惡嘴臉。
沒想到才過去三個多月,那份折磨了他很久的執念就被每日的親子時光給磨沒了。
現在偶爾縈繞在許博心頭的,是一種患得患失的彷徨。
類似於小時候在街上撿了個錢包,裡面有好多錢,沒交給警察叔叔,成天擔心失主找上門兒來。
吃過早飯,許博才去沖了個澡。
一邊享受熱乎乎的水流噴淋,一邊慶幸沒有飯前洗。
也不知是餛飩太燙了,還是天氣轉暖了,吃個早飯,出的汗比跑步還多。
無比安靜的餐桌上,只有祁婧裝作若無其事的隻言片語冒出來。
#最#新#網#址# bz2021.ㄈòМ李曼楨神色還算正常,話是一個字也沒有,勉強吃了大半碗就放下了筷子。
許博不禁羨慕過去那些娶了三妻四妾的老爺們,神經得多粗,能HOLD得住一桌子的爭風吃醋,勾心鬥角。
從浴室出來,發現祁婧還在梳妝台前坐著,刷睫毛膏的動作像是在做眼科手術。
在許博看來,她臉上王王凈凈清爽宜人,基本沒什麼變化,連塗沒塗唇膏都看不出來。
平時化妝,最多用不了一刻鐘,今兒聽說莫黎要來,飯前飯後忙活一早上了,簡直是如臨大敵啊!許博暗自好笑,倚著門框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你這也看不出來化沒化妝啊,光看你綉了,花兒呢?」「屁也不懂,」為了穩住那張臉,許太太的輕斥彷佛從牙縫裡呲出來的,「化妝的化不是畫畫的畫好嗎?看不出來才是最高境界。
」「是嗎,那你這大周末的,又沒有約會,是化給誰看呢?這人肯定品味不俗,連這種幻化於無形的妝都看得出來。
」祁婧放下小刷子,對著鏡子把腦袋轉左轉右全方位檢視一遍,又眨了眨眼睛才站起身來,撩了一眼門口的男人,笑得意味深長,嘴巴依然沒句客氣的。
「管著么?快別跟我這兒貧了哈,帶淘淘去客廳透透氣兒,我換身兒衣服。
」說著拉開了衣櫃的門。
許博撇撇嘴沒動窩兒,「你換唄,正好我也長長見識,看看在家怎麼才能穿出天朝皇室的感覺來。
」祁婧咬唇忍笑,眼神兒跟錐子似的扎在男人鼻樑骨上,忽然轉身幾步過去把淘淘抱了出來,往許博懷裡一塞。
「快別鬧了,等會兒人來了,聽話啊!」邊說邊把爺倆推了出去。
「哎,哎,看看怎麼了?又不是沒看過。
」許博抱著淘淘不服不忿,房門已經關上了。
「咦,個臭小子,你怎麼變香了,許太太給你噴香水兒啦?哈哈……看把你美的!」淘淘也不知聽懂了哪句,咧著沒牙的紅嘴巴跟著樂,忽然眉頭一皺,「禿嚕」一下打了個噴嚏,鼻涕連著哈喇子噴許博一臉。
許博把孩子放沙發上,拿墊子倚好,剛想去抽紙巾,一方雪白的棉帕子遞了過來。
「孩子肉皮兒嫩,用這個擦。
」許博接過帕子,看了李曼楨一眼。
阿楨姐收拾著茶几,目光兼顧著淘淘,似乎沒功夫跟他對視,接著問:「客人來了,要不要留下吃午飯?想吃什麼,我去準備?」許博根本沒想到這個,連忙說:「還是阿楨姐想的周到,今兒這位還沒來過咱們家呢。
也不用太麻煩,你就挑拿手的家鄉菜做幾個就成,做啥我都愛吃!」特意在後邊加了句討喜的廢話,許博揚起臉笑得跟向日葵似的。
一早上,兩人也沒說幾句話,許博隱約留意到,李曼楨沒叫過「許先生」,也沒稱呼「許博」,似乎哪個稱呼都不合適。
叫回「許先生」,兩人畢竟有了那層關係,顯得生分而且太刻意了。
要是叫「許博」,之前三番兩次改不過來,這會兒叫痛快了,好像心裡承認了什麼似的。
該不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
這種時候,正是兩廂猜度小心試探的關口,尷尬是難免的。
後悔葯許副總是不會吃的,只想儘可能的化解這種別彆扭扭的感覺。
可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契機,只能盡量別讓氛圍過於王澀。
李曼楨瞧了他一眼,只是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那好,我去準備。
」說完轉身回了房間,依舊是慣常的不冷不熱,不卑不亢,既沒忸怩作態,也沒俏臉飛紅。
過了一會兒,從客房出來,拿個小本子寫寫畫畫著進了廚房,不大功夫又轉了出來,穿上外套,出門去了。
許博瞄著她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兒小幼稚。
一邊哄兒子一邊盯著卧室的房門,脖子都快抻長了的時候,許太太終於推門走了出來。
許博一下覺得視網膜都被清洗過了似的,眼前一亮。
熟悉的大波浪不見了,在後腦勺上束了個高高的馬尾,原本的大花捲兒垂在頸后,攢成了一束烏黑亮□的青絲百合。
上身是一件淺灰色棉布襯衫,兩個大奶子把裝飾用的方口袋頂得齜牙咧嘴的,好在衣服是寬鬆款,不至於太局促,反而撐起幾分隨性洒脫。
領口的扣子顯然是故意多鬆了一顆,裡面的風景簡直不敢細看。
下身穿的同是棉質的休閑寬腿褲,偏亮的淺米色暗紋讓兩條長腿更加顯眼。
襯衣的下擺繫到褲子里,束起葫蘆腰的,是一根三指寬的同色布帶子,鬆鬆的在左邊胯骨上打了個活結。
這一身清淺休閑的打扮好像帶起一縷苜蓿草的馨香,又好看又舒服。
不過,光是這樣顯然不符合「婧主子」一貫的排場。
在一襲休閑風的最底端,露出兩隻鴉青緞面兒的秀麗小腳。
許博認識,那是一雙老北京內聯升的手工繡鞋。
軟底軟面兒,鞋尖兒上用肉粉色的絲線綉著兩朵不大不小的牡丹花。
許太太生怕男人看不見似的,故意原地踮了兩步。
這樣精緻的閨閣氣息,這樣醒目的搭配用心,任何一個男人看了都TM得精蟲上腦,春心蕩漾。
「我去!媳婦兒,你整這麼色情是要誘惑誰啊?」許博的目光跟著許太太移動到了單人沙發里,連忙遞上一杯阿楨姐剛剛泡的明前龍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