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娜確實沒有發現其他生物的氣息,但是漆原夕的話依然值得懷疑,哪怕是非戰鬥專精的起始者,她們的體能和戰鬥力往往也超過了普通人類,放任這樣的戰鬥力睡大覺的做法太過冒失。
「啊哈哈,再說了,我也看到過上個追你的起始者(藍原延珠)慘狀,要是她也那樣侵蝕率高漲不省人事的話我可就太心疼了。
」察覺到緹娜的不信任,漆原夕又苦笑著補充了自己的心聲。
緹娜面露不快,因為某些原因,那邊的事她一直忍耐著沒有去多想,為了不在這個令自己痛苦的話題上過分糾纏,她將槍口向前一推,面無表情地結束了話題:「夠了,告訴我出口在哪。
」 (五) 面對著死亡威脅,漆原夕的呼吸急促起來:「等等…在那之前,我的提議你還滿意嗎?」「什麼提議?」少女有些困惑。
男人猶豫了下,還是斟酌著語氣說出來:「關於我剛才的提議——你放棄這次行動,轉而加入我這邊的陣營。
怎麼樣?」緹娜皺著眉頭看著這個傢伙,這個男人的臉蛋倒是有那麼幾分英俊,可是說話是其實不過腦子的嗎?她甚至開始思考,問清楚通道后,要不要下手再重一點,讓這傢伙在醫院多躺一段時間。
感覺到緹娜的不為所動,漆原夕繼續說道:「托一些朋友的福,我能搞到適合受詛咒孩子生活的地方哦! 那裡不怎麼受打擾,還可以接受正常人的教育,建立健全的人際關係。
你那不正常的人生是可以改變的啊…只要你點頭!」過上……正常人類的生活?緹娜的心臟,突然急速地跳躍了幾下。
雖然一直以來的生活從來都和正常的人類社會無緣,但是緹娜從書本上、從網路上獲取的信息,還是足夠讓她勾勒出人類正常的生活軌跡。
而且哪怕是作為每次出任務的浮光掠影,作為狙擊手的她,也必須花費相當多的時間來勘探現場、規劃狙殺方案、揣摩人類心理。
其實,她也見識過,人類的正常生活。
只是比起稚嫩外貌要成熟無數倍的心靈也悲哀地知道,這種看似正常、乃至於戰戰兢兢要為太多事情顧慮的普通人生活,也是和自己無緣的存在。
但是,這個男人,他居然……竟敢說自己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呼吸的節奏都險些為之微微加快,不過很快,緹娜就平穩內心,收斂了這些不必要的情緒表露。
她看著漆原夕的臉,男人此刻也在仔細地看著她,臉上寫滿了認真。
緹娜提問:「你剛剛說過,這是出自你個人的想法?」「沒錯!」男人坦率地承認了。
「哼,難道不是要把我作為獵物拿去領賞么? 聖天子那邊的人對我很頭疼吧。
出給各位賞金獵人的價格是多少呢,說來聽聽吧。
」緹娜的聲音冷了下來,哪怕男子編織的未來多麼動人,她也不能忽視現在的戰況。
「不,我有我的原因。
」漆原夕並沒有回答緹娜的賞金,而是更加認真……乃至於直勾勾地盯著少女。
那眼神前所未有的具有侵略性,甚至讓感知敏感的少女覺得對方的眼神就像一把鉤子,視線移動過的地方彷彿有一根冰涼的金屬線條探進衣服內勾弄,好像要把自己里裡外外看了個遍一樣。
緹娜——斯普朗特臉上浮現出一抹不快,這個男人的循循善誘,確實有點動人。
但是,動人的是他描繪的未來,而不是他本人。
緹娜嘆了口氣,直截了當地說道:「不行,你太弱了。
我不認為你有從主人的追殺中保護我的能力!說到底你連我都打不過吧。
」漆原夕沉默了一下:「那麼,也就是說,假如我能夠展現出足夠讓緹娜小姐為之刮目相看的匹配實力。
你還是願意考慮我的提議咯?」「你的實力?」緹娜眯著眼打量起漆原夕,槍口在他的背上輕輕摩擦。
「別,請不要衝動。
」漆原夕連連擺手,繃緊的臉蛋露出一副緊張的模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再給我五句話的時間。
如果不能說服你的話,我就老老實實地告訴你,我為自己預留的逃生通道。
」雖然有些彷徨失措,男子仍未沒放棄對緹娜的追求。
「說吧。
」對這最後的掙扎,少女發出冷冷的聲音同意了。
(六) 「說實在的,想要在五句話里說動其他人,還是相當有挑戰性的工作。
」露出自信的微笑,漆原夕拍掃起衣服上的灰塵。
伴隨著拍打,油漬味道似乎也隨之飛濺,一股令人作嘔的難受從胃部傳來,這讓緹娜感覺身體里的細胞變得不快,腦袋有種在惡劣環境里待久了的昏昏沉沉的感覺。
「嗯,現在你還有四句。
」緹娜毫無親近之意,她不動聲色的撥下槍的撞針,輕微的「咔嚓」聲讓男人的身體也跟著顫抖了一下。
漆原夕遲疑了下,然後轉移了話題。
「你…不怕死嗎?」「這是威脅?」沒有回答男人的問題,緹娜突然反問道。
「不,不至於。
我只是和你探討一下未來而已。
我是說…你的未來。
」漆原夕王笑兩聲連忙解釋起來。
「你還有三句。
」這個男人還在絮絮叨叨,緹娜莫名地感到有些煩躁,不耐煩地催促道。
陷入情緒起伏中的少女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失去了狙擊手應有的沉著冷靜,更沒有察覺到,自己赤色雙眸中的眼神正微微渙散開來。
這些微小的細節自然逃不過漆原夕的眼睛,他繼續說道:「我觀察這裡好幾天了,也盤問過周圍的居民,除了你並沒有其他人出入。
我是在戰前出生的人,很清楚刺殺政要這種大任務往往都是由一個團隊協力完成的。
這樣隨隨便便地派遣你來到完全陌生的環境,獨立執行刺殺當地首腦的任務。
該說是太過信任你呢,還是只是作為可有可無的棄子,亦或者是兩者都有? 也就是說,你的主人,真的有在關心你嗎?」緹娜·斯普朗特低下頭,從漆原夕的位置雖然看不到少女的表情了,但她那緊握著手槍的雪白瑩潤的手背上依稀地出現了淺青色的血管。
沉默片刻后,緹娜只是簡單地回答:「夠了,你沒有提問的資格。
倒數第二句,說吧。
」看似依舊保持著鎮靜,其實漆原夕的那番話,可不是沒有對緹娜毫無影響。
一直就有所察覺,一直都知道一切,但是從來都無法改變。
正是因為如此……正因為這樣,被他人點破的時候,總會有種諱疾忌醫般的厭惡感。
在被漆原夕又一次點穿「被作為道具」使用的事實時,金髮的少女心底悲鳴著,然而無濟於事,這不是她自己能夠解決的問題。
就算是在這麼多年來的刺殺中,見識過了很多人的人生,自以為已經心志堅定了很多,可是花費時間多思考這種事情,還是有種生理性的厭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