稗子(年上,bg) - 04鬱熱

剛回到玉城,沉枝竹就被她的本科生導師叫到了學校。
下學期有一個比賽,老師想讓她做個建模項目,配合計算寫一篇論文參賽。對於剛上大叄的學生來說,這是有不小難度的,更何況這個軟體她並沒有學過。
沉枝竹只能每天跑到學校去和學姐學長學習軟體的使用,一晃就是一個周。
仲南在這一個周里出了趟差,再回玉城的住處時,心態已經調節得差不多了。他洗了個澡,打算出去放鬆一下。
仲琳早年信佛,仲南貼身裝著的佛墜繫繩就是當年她特地和一位老僧求的,仲南平時不愛戴它,只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戴上它冷靜冷靜。也奇怪,這佛墜子似乎真的有些佛性,每次戴上它,仲南都感覺自己的神經在慢慢放鬆下來。
仲南的行事風格是在仲琳信佛的這個時間段內養成的,也因此,他有一個愛好,就是去寺院聽傍晚的鐘聲。
頭髮被一絲不苟梳到腦後,仲南換了件白色襯衫,準備出門,屋裡窗戶開著,因為是高層,穿堂風在太陽落山時分吹進來,涼爽如一群撲楞著翅膀飛過的金色鴿子。
沉枝竹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
指紋解鎖的滴滴聲響起,門被推開,一身薄汗的女孩子迫不及待擠了進來。她似乎是被曬得狠了,胳膊臉頰都泛著紅,身上還帶著鬱熱的暑氣。
仲南看她進門進得尤其著急,身子可能會磕到把手,便下意識伸手墊了一下,整個人不免因為動作往前傾,就這樣被沉枝竹一頭撞了進來。
熱風揚了一臉,鋪面來的熱意像火舌一樣從他指尖卷上去,那裡剛和女孩子滾燙的胳膊接觸過,此時彷彿也被晒傷了一般,連同全身的熱一起湧上他的心頭。
不是因為觸碰,而是氣息。
仲南聞到她身上太陽的味道,還有涼風的冷,頭髮絲很燙,這讓他想到辦公室的磨砂玻璃,不開空調的話,手摸上去或許和她頭髮帶來的感覺是一樣的。
各種各樣的熱帶著人體獨有的暖近距離地貼著他,仲南聞到一股淺淺的和緩的香氣,陌生,但又讓人莫名地有一探究竟的衝動,它來自她的身體,她撞上來的和他接觸的皮膚。彷彿又回到那一天,沉枝竹張牙舞爪地撲上來咬他的脖子,濕潤的感覺附在脖子上久久不散,讓他無處躲藏。
這種蓬勃的熱烈的氣息和感覺讓他無法抗拒,尤其其間夾雜著沉枝竹特殊的像蒲公英一樣雜亂但又柔軟的氣味,那是他從來沒有過的。
沒有過,也沒有見過。
仲南低低嘆了一聲。
沉枝竹早已經從他懷裡退開,試探地看著他:“對不起仲南,我,我這就去洗澡,你別生氣啊,我真的太熱了,外面這會還叄十來度呢。”
男人手還搭在門上,他低頭看著沉枝竹,眼裡的情緒隱藏在陰影里。
“沒事,我就走了。”他低聲回答。
仲南這一天回來得很晚,回來時連沉枝竹都已經睡了。他沖了個澡,到陽台站了一會兒。
今天他聽著寺院的晚鐘直到黑夜壓上山頂,腦子裡迴響的鐘聲像是勸告,又像是反撥。佛墜在脖子上戴了整整一晚,這次不是為了消氣,而是為了靜心。
他不懂什麼沉枝竹對他的吸引力這樣大,一切似乎都從那個晚上改變了。出了一身的汗,以他的習慣來看,應該是有點邋遢的,但他卻沒有任何厭惡,反而因為近距離感受到她的溫度而失神。
他見過不少衣香鬢影間精緻穿行的女人,清純的,嫵媚的,漂亮的臉和纖細的身材,很瘦,穿上裙子就像劍入了鞘。他一直認為自己應該喜好這樣的女人,而身邊友人陸續交往的女友也的確屬於這種類型。
仲南神色嚴肅,他感覺自己多多少少有點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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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沉枝竹按時起床準備去學校,期間沒有看到仲南,她感覺前一天的仲南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到底是因為什麼。
這樣詭異的感覺持續了叄天,那天她回家早,正碰到仲南在書房看文件。
本來她沒發現的,洗過了澡拖鞋踩在地上踢踢踏踏,她正邊聽著這樣的聲音邊想晚上的安排,就聽到書房門響動了一下,仲南走了出來。
他穿著淺藍色的襯衫,打深紅色的領帶,外頭是黑色的西裝,頭髮依然全部梳在腦後,灰黑色頭髮與衣服顏色的搭配異常和諧。
仲南表情不算輕鬆,沉枝竹卻覺得這樣的他比陰陽怪氣的時候更加好看,這讓她頭一次意識到對方是個叄十二歲的成熟男人。
沉枝竹抬手和他打招呼,仲南點點頭:“我回來拿個文件。”
他拉上書房的門,路過沉枝竹時看了眼她的頭髮,頓了頓,還是忍無可忍地開口:“以後洗完澡頭髮吹乾再出來,這地板灑了水會有點滑,小心摔跤。”
剛說完,沉枝竹一抬腳,拖鞋就溜了出去。
仲南:“……”
沉枝竹打了個哈哈,伸出腳趾去夠拖鞋。頭髮上的水滴滴答答流下來,方才看仲南的那一會兒功夫里,沉枝竹腳站著的地方周圍已經積了些水漬。
腳趾方才夠到拖鞋,她就急急想收腳,沒注意踩到水,下一刻就腳滑向著地面摔去。
仲南只得上前扶她,好歹沒讓她真的摔到地上。
腳滑摔跤是小孩的特權,他忍耐地想。
目光自上而下巡遊過沉枝竹,確定她無事正要開口,仲南卻注意到沉枝竹腳腕處有一圈紅痕。
她的小腿細而白,襯得那紅痕尤其明顯,且有隱約的紋路,細小隱秘,像多齒獸類的咬痕。
仲南低頭看向那裡,皺眉問道:“腳腕這裡是怎麼回事?”
沉枝竹正陷入挨罵的糾結情緒里,隨意瞥了眼答道:“襪子,今早穿的襪子襪口太窄了,勒到的印子而已。”
仲南沒說話,移開了目光看向她。
沉枝竹莫名其妙,見仲南沒罵她,便退出男人懷抱,打算回屋。才走了兩步,她突然明白了仲南剛才眼神是什麼意思。
方才的對視,他的眼神絕不是管教她的長輩,而是一個胡思亂想的男人,在看引他胡思亂想的女人。
想著,沉枝竹突然回頭,在廊道的陰影下看了仲南一眼。
仲南臉上閃過一抹幾不可查的慌亂,聲音倒平靜無波:“怎麼?”
沉枝竹搖搖頭。
她的眼睛很亮,看得仲南心裡沒來由地發慌,他還想再說些什麼欲蓋彌彰,女孩子卻已經進屋了。
後來的很長時間,仲南總是反反覆復想到這個眼神,而後心頭反反覆復泛起那種微妙的慌張。
是失控的錯亂,但是讓他很是上癮。
……上次做春夢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仲南發誓他不是重欲的人,但卻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一天的夢裡反反覆復看到沉枝竹那隻帶著紅印的腳,腳趾圓潤帶著肉感,很年輕。女孩子坐在他對面的小沙發上,穿著居家的短褲,低頭塗身體乳。
仲南在夢裡只是安靜看著,直到夢境的最後,似乎才稍微敢放鬆些壓在心底的閘門,上前輕輕捏住她的腳。
身體乳應該吸收了,腳握在手裡沒有乳液的黏,他低著頭,慢而鈍的,沉默地揉,身體越來越熱。
沒有聽到過沉枝竹的呻吟,造夢主也無從下手,所以夢裡維持著真空似的安靜,他只聽得到自己壓抑的呼吸。
摩挲了一下腳腕,仲南覺得不太滿足,於是開口命令她:“說話。”
面前的沉枝竹遂看著他,小聲道:“哥哥。”
仲南在這一瞬間從夢裡驚醒,他的情緒在察覺到自己硬了的時候差到極點。
本來是不喜歡的,對沉枝竹就像對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但他還是逐漸發現自己該死的在被她吸引,原因還是他一向反感的肉慾。
他向來覺得她卑劣差勁,卻不想自己墮入比她還要卑劣還要差勁的境地。
整場夢裡,他都被她出汗後身體的氣味所包裹,神秘的令人恐懼的女體的氣味,無辜又惑人的像仲夏夜仙王花汁般的氣味。讓他聞之色變,又忍不住泥足深陷。
見鬼了,仲南想,他還做個狗屁的長輩,他顯然比仲西還要不知廉恥,他怎麼能對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子有這種慾望。
凡天地之間有鬼,非人死精神為之,皆人思念存想之所致。
人病則憂懼,憂懼見鬼出。畏懼則存想,存想則目虛見。
第二天,沉枝竹發現仲南發了高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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