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鯨魚(NPH) - 097求婚(2700+)

八月蟬鳴如浪,蟲子們在被樹葉切碎的斑駁陽光里,將短暫的生命燃燒殆盡,樹下築起座座墓碑,渺小的靈魂化成泥,化成土,無人知曉。
春月有一個禮拜的短暫假期,歐晏落給批的,她也懶得再和老闆談扣分的事,把諾基亞直接關機丟家裡,與竇任去了趟海南。
竇任問她要不要帶上熊霽山,春月沒答應,但也沒拒絕。
結果飛機在叄亞機場降落時,熊霽山已經站在到達大廳等著他倆,春月死瞪竇任,竇任打著哈哈推她上車,說別耽誤了開船時間。
他們坐上當日最晚一班渡輪,海鳥追逐著緩緩沉入海面的落日,夕陽是橘紅色的玻璃糖紙,將春月的眼耳口鼻都包裹在內,像顆可口的金平糖,橘子或者草莓口味。
烏黑髮絲在咸腥海風內飄蕩,被落日染紅,像絲絲火苗撓得竇任胸口發燙喉嚨發癢。
他把航拍機操作器交給熊霽山,走到鐵欄杆旁,伸手想替春月將髮絲掖起,卻發現春月眼角洇開一片淚光,比海面粼粼波光還要破碎璀璨。
原來她一直盯著火球沒有眨眼,眼眸早被灼得滾燙。
竇任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去捂她雙眼,罵她是不是傻,這樣盯著太陽看眼睛要瞎掉的。
春月眨了眨眼,晃蕩在眼眶裡的水分簌簌滾落,她仰起頭對竇任說,夕陽好美,她移不開眼。
溫熱淚水變成了炙熱熔岩,沾在竇任手掌心快要將他 身心都燒成灰燼。
竇任知道自己早就栽進泥沼里,越掙扎越是陷得深。
夕陽再美也不如她。
遠離網紅景點的小海島面積不大,叄人入住 懸崖上的木屋酒店裡,竇任很自覺地訂了叄個木屋。
在這裡日子過得很快, 起浪的時候背著板衝進海里踩浪而起,潛到蔚藍海底看沉船與卧佛,敞篷跑車沿逶迤蜿蜒的公路追著海上落日奔跑,找到一片沒開發的沙灘便停下,躺在白沙上望天數星。
火星從篝火里迸出,來自各地的叄兩遊客圍著火堆聊天喝酒,春月也去湊熱鬧,有穿著一身潮牌的小男生前來搭訕,姐姐前姐姐后的叫,喊得春月咯咯聲笑,杯子里的芒果汁灑出來,餵給了沙灘上的寄居蟹。
竇任黑著臉走過來,拉起她手腕走回木屋。
懸崖下是白浪拍打黑岩,濤聲掩不住屋內春潮跌宕,忘卻了一切的情事從深夜持續到清晨,屋內的床單如海面潮水般深淺不一,要將叄人溺斃在情慾浪潮中。
天蒙蒙亮,竇任用被子裹著他雙頰酡紅的小新娘走到陽台上,看天空里的黑暗一點點被驅逐。
春月背倚在他懷裡,紅唇微啟,哼起了口哨。
屋內熊霽山穿好了衣服,準備去海邊市集上買點新鮮海鮮回來給餐廳加工,聽見口哨聲,腳步停了下來。
等她吹了一遍,熊霽山才出了門。
*
從叄亞回來后, 春月跟Max約了時間取護照和通行證,地點定在Max開來掩人耳目用的咖啡店裡。
Max 真名不詳,年齡比春月大了快一輪,他不是黑鯨的人,只要給得起錢,他就能幫你搞出一套新的身份,許多殺手一般五六年才換一次身份,但春月每兩年就要換一次,頻率比別人高出許多。
他也是美咲目前的唯一伴侶,之前春月還與竇任開了賭局,看兩人能拍多長時間的拖,沒想到時間一晃就是兩年。
咖啡店開在老社區里,木門外躺著只羅威納,見來了人,撩起眼皮看了眼,很快耷拉下。
和美咲造型屋門口那隻的脾性一樣樣。
美咲那邊養的是公狗,Max這邊是只母的,自從兩人確定了情侶關係后便一人各養了一隻,美咲稱它們是臭兒子和乖女兒。
店內沒客人,身材高挑的男人坐在吧台後聞著豆子,直接問春月:“喝咖啡嗎?新來的豆。”
春月扁扁嘴:“不要。”
Max也就是隨便問一嘴,認識那麼久,他清楚春月的口味,起身去給她調荔枝蘇打。
春月坐到高腳凳上,小腿在空中輕晃,問:“東西呢?”
Max拋了包咖啡豆到她懷裡:“在裡面。”
“哦。”春月也不打開看,Max做事一向穩妥,她接著問:“前些天,美咲在你家?”
Max點頭:“她這段時間晚上都在我家。”
春月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
一杯特飲落至春月面前的牛皮杯墊上,荔枝沉在粉水晶湖底滋滋冒著氣泡,Max難得語氣認真:“我和美咲同居了。”
春月驚詫,杏眸睜得圓又大,聲線都高了:“同居?!”
“對,”Max垂首看著自己左手中指那圈鉑金戒指,眉眼不自覺地溫柔了許多:“我和她求婚了。”
春月 完全呆住。
黑鯨沒有限制說不讓結婚,不少殺手因為身份需要會步入婚姻,或者在臨近退休的時候與愛人結婚,而不用衝鋒陷陣的後勤部門裡,有挺多人直接找了內部的人組成家庭。
但春月沒料到美咲也有這一天。
她慢慢消化這枚炸彈:“……好啊你們,藏得這麼深……她怎麼不告訴我?”
“她說想當面跟你提這件事,隔著電話說太沒誠意。”
“嘖,我現在就去找她!”春月跳下椅子,抓起玻璃杯咕嚕嚕幾口把飲料喝完,抓起咖啡豆袋子就往外跑。
Max喊住她:“你去了之後提醒她,我六點收鋪後去接她,要去超市買東西,家裡洗衣液沒了。”
春月被餵了滿嘴狗糧,轉過頭滿臉不可置信:“你自己怎麼不給她打電話?”
Max聳肩攤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工作時有多認真,手機經常關機的啊。”
“嘁——”春月朝他做了個鬼臉,拉開門走出。
走出幾步,她又折返,拉開門,只探進個小腦袋,語氣比剛才認真了不少:“喂,恭喜你。”
Max正收拾著杯子,聞言,抬起頭對門口笑笑:“謝謝。”
春月打車飛奔到東山口,遠遠便見美咲站在紅磚老洋房門口送客。
見她風風火火衝過來,美咲驚訝道:“ 什麼風把你刮來了?”
春月拉著她快步往二樓走,一邊左右環顧四周:“你接下來還有客人嗎?菲妮婭呢?”
“半小時后還有一個要來改髮型的,菲妮婭在整理剛才的工作室。”美咲身穿旗袍,邁不開腳步,只能小碎步跟著春月跑。
她瞧見春月手裡拿著的咖啡豆袋子,恍然大悟:“哦,你剛去Max哪裡了,你全知道了?”
“哼,這麼大的事情你也不告訴我!”春月推開其中一扇門,拉著美咲走進,再反手關門鎖上。
“哎呀,我想給你個驚喜嘛。”美咲去攬春月臂彎,態度討好,卻難掩嘴角真誠的笑容。
春月抓起她的手,卻見她中指上空蕩蕩,疑問道:“你的戒指呢?”
“我還沒想讓人知道,戒指放在家裡呢。”
春月撩起眼皮,淡聲問:“你考慮好了是吧?”
美咲點頭,聲音也淡:“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嘛。”
“那就更不應該困死在一段關係里呀。”
美咲笑著搖搖頭:“可我和Max兩人都想有個家。”
春月頓住。
她不是不能理解,相反的,她太過理解這種心情,所以她沒辦法阻止美咲。
“好啦好啦,你開心就好。”她鼓起腮,兇巴巴道:“要是以後他敢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就將他抽筋剝骨!”
Max這老男人,以前在圈裡的風評可沒多好,是個萬花叢中過的老浪子,他宣布自己非單身之後,多少姑娘為他哭哭啼啼了好幾個月。
美咲大笑,去掐春月的臉頰:“寶貝,你到時候得做我的伴娘,我直接把花球交給你。”
“誰稀罕啊!我才不要!”
“嚯,話別說太滿,你那一群男人裡面,肯定有人稀罕。”
“他們想得美……誒,既然你決定了,那就要早點把Max的名字添進去‘白名單’里。”
“我知道,過幾天就去申請……”
屋內的兩人聊得開心,警惕心下降了不少,連木門外有黑影搖晃都沒有留意。
那黑影好似長了觸角的海怪,隱在暗處,伺機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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