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鯨魚(NPH) - 139阿娣(3700+) (1/2)

吳東還沒推開門,隔著門縫都能聞到裡頭的煙味有多濃。
皺了皺鼻子,也不敲門了,直接推門而入。
烏煙瘴氣的小房間里沒開燈,黏稠的昏暗讓門外的光線切開,冷氣溫度被調到了最低,凍得吳東狠狠打了個顫。
光線照到的地方,只見一雙大腳丫子撂在桌上,腳跟下面壓著不知哪個案子的卷宗。
曾博馳光著膀子,腦袋後仰倚著椅背,臉上眼睛處蓋著條毛巾,張大嘴巴扯著呼嚕。
饒是吳東這種“刑偵猛男”都快要嫌棄死他了,這男人怎麼能過得那麼不顧形象?!
他憋住呼吸走到窗邊,唰啦一聲扯開窗帘,把窗戶也拉開,一瞬間濕熱的夜風湧進,吹淡了些許煙草味,但也將冷熱交替的黏濕感粘在人的皮膚上。
吳東一個鼻子發癢,打了個噴嚏:“阿嚏——!”
屋裡呼嚕聲瞬間停了。
曾博馳被吵醒,猛地扯下蓋住眼睛的毛巾,一看是吳東,繃緊的勁才又松下去,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問:“……晚上了?”
吳東扯起領口擦擦鼻子,囫圇道:“早就晚上了,剛飯盒送來時見你睡得熟,想說讓你再睡一會。快起來吃飯吧,飯菜都涼了。”
“大家呢?”曾博馳赤腳落地,拎起椅背上皺巴巴的T恤套到身上。
“都回家了,畢竟大半個月都沒怎麼見過自己老婆和女朋友。”吳東看見他桌上的煙灰缸里儲滿一顆顆煙屁股,煙灰都快滿出來了,皺了皺眉:“怎麼案子破了你還抽那麼多煙吶?”
月中旬的那起公寓失火,已經被定性為縱火兼入室盜竊案。
事因在那一晚之後,市區又發生了兩起同類案件,地點同樣都是高層公寓,作案手法一致,犯罪嫌疑人都是先以民宿住客身份進了公寓里,在民宿內縱火,引發小型火災,導致整棟公寓停電,等待入夜後再進行入室盜竊。
對方反偵察能力極高,和第一個案子一樣,大樓的監控被盜,但值班保安沒有像張志一樣死亡,只是被毆打至昏迷。
張志的屍檢報告顯示,他是因突發心肌梗塞死亡。
上頭格外重視這個案子,曾博馳一隊人馬白天走訪,晚上翻看事發地附近的所有天眼監控記錄,終於在第叄起案子里找到了突破口。
第叄起案子起火的民宿負責人同樣也是二房東,年輕男人第一次來做筆錄時格外緊張,曾博馳覺得有蹊蹺,隔天再讓人把他帶回來。
多盤問了幾句,二房東便支吾著承認自己其實在屋內裝了針孔攝像頭,安裝地點在浴室和卧室里。
偷拍的視頻直接上傳至雲端,火災后二房東怕出事,把雲端內容清空,可又捨不得自己的“珍藏品”,便把視頻拷貝進移動硬碟,存放在自己公司的桌子抽屜里。
曾博馳拿到移動硬碟,檢查火災當天視頻,終於看到了犯罪嫌疑人的樣貌。
經過面部識別,很快鎖定了犯罪嫌疑人身份。
黃明,男,25歲,無業。
他在16歲時就放火燒過一間髮廊,消防來得及時,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後來黃明父母與髮廊商議好賠償,和解了事。
黃明沒有上大學,20歲那年聖誕節在廣州塔下意圖縱火,被保全及時制止,縱火未遂獲刑一年四個月。
曾博馳一行人上門抓捕,從黃明房間里搜出大量贓物,牆上貼滿了事發公寓的踩點相片和保安換班時間等作案資料。
黃明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被問及第一起案子的公寓保安,黃明答,他本來只想打暈保安,但保安突然自己倒下了,抽搐了幾下,沒了氣。
他還承認了自己入室盜竊時,發現其中一家門上裝了電子貓眼,就把裡面的卡拔了,又偷走了主人的筆記本電腦。
一隊隊員們感嘆說終於可以回家了,但曾博馳卻覺得,這傢伙認罪認得好像太快了。
審問結束后,曾博馳進了審問室。
他剛才就留意到,黃明在回答問題時,偶爾會看一眼自己手背上的紋身。
左手紋了個「L」,右手是「R」。
曾博馳問他,手上的紋身有是什麼特殊含義嗎?
黃明沒有猶豫太久,沉聲答,是他之前一個女朋友的名字。
……
本來破了案,大夥應該出去吃頓好的慶祝慶祝,但這半個月來太累了,大家寧願回家見見家人,好好睡上一覺。
曾博馳大口咬著鹵豬蹄,吳東坐在他對面無聲睨著他,曾博馳被他盯得發毛,皺眉問:“你幹嘛?沒事做還不回家?”
吳東反問:“你呢?你吃完飯就回家嗎?”
曾博馳頓了頓,很快繼續嚼嘴裡的肉菜:“我還有手尾要做……”
“手尾等明天再做,你都多少天沒回家了,是嫌警局這沖澡房的熱水夠大嗎?”吳東直接沒好氣地打斷他,這半個月曾博馳紮根在局裡,幾乎沒回過家。
家?
曾博馳心臟湧起酸澀,以前從不覺得一個人住家裡有多冷清,如今只不過樓上少了一個人,他卻已覺得回家沒了意義。
這些日子,阿娣只給他打過一次電話,說自己最近比較忙,等忙完回來了再找他聊聊。
曾博馳問她現在還在不在羊城,阿娣說沒有,她不在。
他沒有追問,說那就等回來再聊。
幾天前他回家拿換洗衣物,走到自己家門口也沒停下,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站在阿娣門口。
阿娣家的門上也裝著電子貓眼,曾博馳望著那攝像頭,在樓梯間呆站了一會,才下了樓。
一次他在巷口快餐店吃飯,老闆娘自言自語道,隔壁美甲店那位戴眼鏡的靚女好像好久沒來吃過飯了。
他在「NOOW」門口徘徊了幾次,都沒有走進店裡。
抬頭看著那黃銅店招,當初問阿娣的問題,他在心中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吳東像個操心兒子的老母親,把曾博馳吃完的空便當盒收拾好,不以為意地調侃一句:“難得忙完一個案子,你趕緊回去抱抱嫂子吧,剛談戀愛就這樣沒日沒夜地工作,哪個姑娘能接受?”
曾博馳抬起手,指節蹭了蹭眉心,笑容苦澀:“沒有。”
“沒有什麼?”
“沒有談戀愛。”
他語氣斬釘截鐵,微垂的眼帘掩住了眸中一閃而過的銀光。
最終曾博馳還是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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