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房的二房東來了,在樓下大堂外等著,曾博馳和吳東在18樓往上往下幾層都檢查了一圈后,才下了樓。
吳東問:“你這房子是以民宿方式出租?”
二房東和物業負責人一樣,也是滿頭大汗,連連點頭:“是的,短租長租都行。”
他很配合,趕緊將手機民宿app的後台信息按出來遞給吳東:“這幾天都是這個住客訂的房子,昨天入住,後天退房。”
“你能聯繫上住客嗎?”
二房東搖頭如撥浪鼓:“我一聽到火災,就立刻打她預留的電話,但居然是個空號……”
曾博馳接過手機看了下,app的頭像是系統默認粉色頭像,昵稱叫菲妮婭,好在後台有登記身份證號碼,他打開內部網輸入身份證查詢,跳出來一位中年婦女的信息。
曾博馳將身份證上的證件照放大了給二房東看:“住客是這個女人嗎?”
二房東還是搖頭:“我沒見過她本人……她預定支付后,我會在app里私信她入住方式和大門密碼,全程不用同她面對面接觸……”
吳東嗤笑:“心可真夠大的,也不怕人把你房子都搬空了?”
二房東撓撓額頭滑下的汗珠:“這年頭,靠的就是信任嘛……阿sir你看,她有通過app認證的,也有上傳身份證,真出了什麼事情,警察也很快能找到她吧?”
他越說越小聲,畢竟住客登記的手機號碼是空號,那證件也可以作假。
“呵,信任……這年頭信任才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吧?”
曾博馳啞聲且緩慢地吐出一句,把二房東提供的住客資料回傳給局裡同事,讓人查信息和儘快聯繫上對方。
他有預感,這登記的身份證也是假的。
吳東很少聽見曾博馳說這麼喪氣的話,他們的老大總有著取之不盡的正義感,有些案子一看所掌握的證據,就知道一時半會解決不來。んāǐτāиGsんùщù.νǐ⒫()
甚至有一些明明知道前面就是死胡同,但曾博馳還是會舉起火把,一步步朝未知的黑暗走去。
今晚的曾博馳真有些不對勁。
吳東回想這一個多月,他打電話給曾博馳時,偶爾會聽見電話那邊有嬌軟女聲,有的時候在局裡忘了敲門就衝進曾博馳的辦公室,還會看見他嘴角來不及撤下的笑容。
吳東突然一拍腦袋。
好傢夥,竟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他怕是有新嫂子了吧!
一想明白,吳東覺得曾博馳這樣患得患失的喪氣模樣,又隱隱透著點兒戀愛的臭酸味。
曾博馳不知吳東此時腦子裡浮想聯翩,繼續問二房東問題:“1812房的住客你認識嗎?”
“算是認識吧,怎麼了阿sir?”
“你知道他有裝電子貓眼,正對你的公寓嗎?”
二房東這時宛如醍醐灌頂,瘋狂點頭:“欸對對對,我都忘了這件事了!那時候1812住戶裝貓眼的時候跟整條走廊每一家都溝通過,等大家同意了他才裝的。本來這事涉及隱私,大家一開始都不太同意,但後來想想他的情況特殊,就讓他裝了。”
曾博馳挑眉:“什麼情況特殊?”
二房東指指自己的眼睛,低聲道:“他是個瞎子,裝電子貓眼也是為了防盜而已。”
這時負責人也找到1812房住戶的聯繫方式,交給了吳東。
曾博馳點頭示意:“打給他。”
*
春月猛睜開眼。
視線所及之處昏暗一片,但她只眨了幾下眼睛,很快便適應了黑暗。
她枕在誰的長臂上,溫暖乾燥,而身後還有勻稱綿長的呼吸聲。
是佟永望。
她在佟永望的懷裡睡著了。
之前在「微光」時,她已經能將赤裸背脊毫無防備敞露在佟永望“眼下”,後來去他公寓,還能在他身旁睡上一會,事後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次時間更長。
剛才兩人剛前後抵達高潮,洗手漱口后,還沒等佟永望問她願不願意留下來睡覺,她已經眯著眼睛拉被子裹住自己。
來回折騰了一夜,心情坐了好幾趟過山車,她也著實倦了。
春月眼角餘光掃過床柜上的電子鐘,3:40。
本來只是想闔眼小睡一會,沒想已經過去了叄個小時。
就連佟永望是什麼時候上床睡在她身邊,她都不太有印象。
呵,春月啊春月,警覺性越來越低了,都敢跟人睡了,要讓歐老闆知道,不得扒了你一層皮。
她雙手撐床,悄聲無息地坐起,抽了個枕頭,代替自己躺在佟永望懷裡。
眼睛越來越能適應黑暗,她借著電子鐘的微光,目光在男人溫柔俊朗的側臉梭巡而過。
閉著眼睛時,他就和正常人沒有區別,黑直睫毛能掩去他所有的自卑。
她能在佟永望身旁感到難得的安心和靜謐,是因為佟永望一來不是這圈子裡的人,二來是佟永望對她沒起任何異心。
可要是佟永望知道自己的失明與她有關,他還能這樣平靜地抱著她睡覺嗎?
他會不會先扮著不知情,然後在她熟睡的時候悄悄割破她的喉嚨呢?
或者用硫酸灌瞎她的眼,讓她也嘗嘗失去視覺的日子?
春月在心裡問。
很快她笑著搖搖頭,否定自己在深夜裡的胡思亂想。
佟永望沒那演技能在她面前掩蓋自己心事,在他剛起異心的時候,她已經能舉槍對著他的額頭。
希望不要有那一天吧。
春月無聲落地,踮起的腳尖如漂浮在黑夜裡的鬼魅,兩人換下的衣服來不及送洗,讓佟永望拾起后搭在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