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體 - 第270節

不,她並不是女人,她是生體,一個為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而被他自己親手製作出來的生體。
在她誕生的那個夜晚,藺曾經對著兩雙一模一樣的眼睛、對著兩張幾乎完全一樣的臉許下了終有一日讓她們重新合為一體的誓言。
然而,他失信了。
現在,為了那個他計劃依舊的目的,在已經失去了第一個她之後,第二個“她”也被迫站上了被明碼標價的高台。
而站在高台之下的他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以一個始作俑者的身份無力地看著這一切。
“藺,你真的以為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嗎?”在四周的嘈雜中,萊因哈特阻森的聲音顯得那麼遙遠,卻又近在咫尺。
而與此同時,高台之上也傳來了新的騷動。
一直都站在一旁主持著拍賣會的暴露女突然將作為拍賣品的女性生體按住,並強迫著後者跪在了高台上。
“藺,現在,你知道我們想要什麼了嗎?” 越發嘈雜乃至混亂的環境中,藺卻感覺一切的聲音都在離自己遠去。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2020年5月21日兩天後——中間區,“花街”,“宿醉”酒店。
普拉克托克跪在床上,只覺得那些原本席捲了他身體內每一個角落的火熱正以極快的速度遠離他的身體。
“你是誰?” 冰冷的嗓音,如同此刻支配著他身體的寒冷一般,毫無溫度。
但那嗓音卻是那麼地讓他熟悉,也那麼地讓他……陌生。
“虹……?” 普拉克托克從未覺得自己的聲帶會像此刻這般難以顫動,他從喉嚨里像擠海綿一般擠出了這短暫的音節,卻只看到仍然與他相連在一起的女孩露出了更加狐疑的表情。
“你在說什麼?” 女孩看著他,眼神只在普拉克托克的臉上停留了一瞬便挪開,她的目光迅速向下,雖然以她現在平躺在床上的姿勢無法直接看到那個部位的景象,但彼此都無比赤誠的狀態與身體內部傳來的異樣感卻足以讓她了解現在的狀況了。
“你,你……在做什麼?” 普拉克托克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也無法讓自己的身體有任何的動作。
他只能看著女孩的手襲向他的胸口,而他只來得及閉上了眼睛。
但是,預想之中的衝擊與痛苦都並未出現。
重新睜開眼,普拉克托克發現女孩伸出來的手在離他的胸口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離上停下了,而這極盡的距離也解釋了為何在剛才的一瞬間有一陣風刮過了他的皮膚表面。
為什麼會停下? 普拉克托克將視線投向身下的女孩,他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女孩已經捂住了臉。
她的一隻手臂依然前伸著,保持著一種將要發力卻又在力量迸發的前一刻踩下剎車的古怪架勢,而她的另一隻手則捂住了半張臉,從手指的縫隙中流露出來的是她那無法掩飾的痛苦表情。
“你,你怎麼了?” 普拉克托克的心頓時亂了,他顧不得去考慮自己的安危,直接用胸口頂住女孩伸出來的拳頭就要靠近到她的面前。
“別過來!你,你到底是誰啊?” 女孩那熟悉的嗓音依然在說著讓普拉克托克倍感陌生的話語,但她的身體卻沒有完全阻止普拉克托克的靠近。
“虹,還是黑?你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普拉克托克不知道自己該用哪個名字去呼喚眼前的女孩,那雙不時從指縫中露出來卻自始至終都在躲避他的琥珀色的眼眸是讓他最感到陌生的地方。
普拉克托克的心中生出了一種土分古怪的感覺,他覺得眼前的女孩既不是虹也並非黑,但又能同時找到屬於兩個女孩的某些特徵。
“不要靠近我!你到底是誰?虹?黑?這都是誰的名字,你到底在叫誰?”女孩近乎歇斯底里地嘶喊著,她蜷縮起身體,不斷用手去抓扯自己的頭髮,甚至用指甲在自己的額角和臉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看到這一幕的普拉克托克不再多想,直接用手握住了女孩的手腕,控制住她動作的同時大聲喊道:“我是普拉克啊,你看看我,你不認識我了嗎?” “普,普拉克?”女孩的口中喃喃地複述著男人的名字,語氣卻顯得格外陌生。
她開始茫然地看向四方,眼神卻從來未在普拉克托克的臉上有過多的停留。
“他不在這兒?他在哪兒?他去哪兒了?” 他? 普拉克托克按住女孩胡亂扭動的肩膀,大聲問道:“他是誰?你到底在找誰?” 但女孩只是拚命扭動著身體,口中卻不再能夠發出完整的聲音。
而就在普拉克托克準備再一次呼喚她的時候,女孩又有一次抱住了自己的頭,同時發出無比痛苦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虹?你到底怎麼了,看看我啊,虹!” 普拉克托克想要控制住女孩的動作,卻發現自己的手突然“鬆脫”了。
不,並不是他鬆開了手,而是他的身體已經飛了起來,懸浮在了空中。
片刻的失重感之後是無比沉重的衝擊。
“撲咚!”普拉克托克重重地撞在了正對著雙人床的牆壁上,這猛烈的衝擊也瞬間擊碎了他的意識,在最後一刻,他只能奮力抬起頭,看向床上瘋狂扭動身體的女孩。
虹……然後,無盡的黑暗便將普拉克托克吞噬。
本站地址隨時可能失效,記住發布郵箱:diyibanzhu@gmail.com————分割線————白色的世界。
純白的世界。
又回到了這裡嗎……找回意識的普拉克托克用帶著無奈的聲音在心中自語著。
和之前的幾次不同,這一次,他還清楚的記得自己在昏迷之前的情況,記得發生過的所有變化,以及那最終的事實。
虹……黑……她們都已經,不在了嗎? 儘管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儘管越了解二人的過去那種不詳的預感就越是深重,但普拉克托克·李還是沒有料到分別的時刻居然會在這樣一種充滿了意外與戲劇化的時機到來。
他們明明,才剛剛擁抱了彼此。
就算只是短暫如曇花一現般的幸福,命運也不願意讓他擁有嗎? 該死。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生平第一次,普拉克托克詛咒了命運,詛咒了無法改變命運的自己,詛咒了無情地玩弄著一切更無情地奪走了了一切的命運。
為什麼會是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四周的純白似乎也感應到了普拉克托克心緒的變化,那白色不再純凈,而是逐漸暗淡、逐漸阻沉,更是悄然形成了一個漩渦,逐漸拖拽著普拉克托克的意識向著深不見底的深淵下沉。
算了,就這樣吧。
為什麼要醒過來?就這樣讓一切都結束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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