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種預感,自己的人生以這一天為節點,又將發生著奇妙的改變。
雖然說和最初的計劃已經大相徑庭了,不過最後的結果看來似乎是達到了效果。
最初的思路是藉由著催眠大大強化梓月姐對於自己的好感,然後藉機讓她對自己千依百順,在不引起少女懷疑的情況下悄然地轉化她的思想。
不過隨著自己的突發奇想就這樣改變了催眠的方式,取掉關鍵詞這一設定,轉而以自己的居所作為心錨的發動點,只要少女處在這棟房屋,只要自己存在於和她一起,那麼自己的言語就會演變成這個小居所的「常識」。
這個幾乎是亂來的計劃是否會成功呢? 柳翼不敢打保票,不過,就目前看來,並沒有立即失敗。
但是,自己離成功還很有距離。
作為毫無天賦,卻又不幸生長在靈異圈子裡的少年,所見所聞可要比梓月來得廣博。
也正因為如此,柳翼行事不得不謹慎。
奇迹,不是隨隨便便出現的。
因為「矛盾」就像是奇迹的影子一樣,隨時可能出現。
是的,矛盾。
這是對於西方現代魔法的那個詞的翻譯。
作為中文的典故,那是一個楚國人自賣自誇著自己的矛的鋒利和盾牌的堅固產生的邏輯上的悖論。
同樣的,顧名思義,只要是使用著不可思議的魔法改寫著現實,那麼,剛硬的現實規則和被扭曲的事物之間就會產生「距離」和不應有的悖論,矛盾也就隨之發生了。
過於強大的矛盾會將失敗的魔法、乃至於不成功的施法者直接抹去。
而哪怕是僥倖的通過了考驗,魔法在現實中生效了,可是只要扭曲在繼續,悖論也如影隨形。
法師們必須謹慎地守著平衡,越是強大的魔法,就越有可能招致強大的矛盾。
而越強大的矛盾,就越有可能抵消掉寶貴的魔法。
招致不可挽回的結果。
矛盾的發生很難準確形容,不過,還是有幾個關鍵點的。
那就是改寫的範圍越大,影響的幅度越強,那麼,矛盾就越離譜。
催眠,作為現代科技的一員,同樣無法逃脫規律本身。
好在作為操縱錯覺的能力,它只作用於受害者本身。
這讓矛盾減弱到不至於直接扭曲現實的程度。
可是,依舊危險。
人類的意識和思維本身就會變動,但是,正常的變化,那也是經過了反覆的思辨,在用漫長的時間作為緩衝劑進行的。
而大喜大悲,家庭劇變這樣的情況確實有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讓一個人產生猶如脫胎換骨的變化。
然而,那也不過是把大量的時間緩衝劑抽出,讓範圍不得不從一個極小的幅度內爆發出來。
自我的思辨依舊是必不可少的。
也只有被意識所接受的思維,才會由「外物」轉變成自我的一部分。
要改寫意識,不是隨隨便便的事情。
一個人的思維,是從出生到至今為止所有的經歷和思考的結果,人心,不是隨隨便便的幾句話就可以扭轉的存在。
這跟所謂的障眼法也差不多。
當腦袋裡認為它合理,它存在,那幻術也就成立了,可是終究是依託在水中月上的東西,根本不能直曝在陽光底下。
而越是反覆的操弄,被察覺的機會也就更大。
現在最值得憂慮的,就是植入到梓月意識深處的心錨能否正常的發動作用,並且不被察覺地和少女的思路「正常」的融合到一起了。
在此期間,無論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岔子,都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話雖如此,但是柳翼也絕不後悔就是。
……………………………………………………………………………………………………「嗚,我剛才是睡著了嗎?」蘇梓月捂了下頭,從沙發上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腦袋裡不知怎地有種暈暈的感覺,還伴隨著隱隱的頭痛,就好像喝醉酒第二天後的宿醉般。
之前還在自己旁邊的少年已經不在了,蘇梓月皺了皺眉,大聲的喊了幾句。
很快,從樓上的樓梯那邊傳來了「嗒嗒嗒」的腳步聲,沒過太久,柳翼就出現在蘇梓月的面前。
「怎麼看到我睡著了也不叫我啊。
」少女伸了個懶腰,有些懶洋洋的抱怨道。
這次,連蘇梓月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沒有保持那作為大姐姐的威嚴。
然後,梓月停住了接下來的話。
不知怎地,少女敏銳的感覺到,這次下來的柳翼,看上去跟平常不太一樣了。
臉上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表情,眼睛炯炯有神的望向自己,完全不像之前害羞的那樣迴避著和自己的對視。
少女覺得挺奇怪的,在自己睡著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嗎? 不過看客廳的擺設和以前還是一模一樣,看時間也頂多過去了一個小時,好像沒什麼啊。
「梓月姐姐,我覺得我們這樣子不太對啊。
」晃過神來,梓月看到少年整了整衣服,在自己的面前有些嚴肅地說著。
雖然一聽就是少年人強裝大人的樣子,不過蘇梓月還是有些詫異柳翼突然露出來的嚴肅,愕然的反問道:「不對,哪裡不對呀?」「不對的地方有很多,比如說吧,梓月姐你雖然是有我家的鑰匙,可是進門的時候也不該隨隨便便就進來。
從來都不敲門,也不按門鈴的。
而且你就算是進到我卧室來的時候也不打招呼。
完全不遵守我家裡的規則。
所以我決定了,梓月姐姐你以後都要按照我的安排,遵守我家裡的規矩。
」蘇梓月獃獃地點了點頭,看上去被少年的一番話說得愣住了,「哦,我懂了。
是小翼終於要變成大人了。
需要有自己的個人空間。
沒錯把?」「不完全是這樣。
」少女看到柳翼的身上抖了起來,看上去真是激動極了。
少年也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強作鎮定地停住了哆嗦,一字一句的說著:「關鍵是梓月姐姐你必須遵守我家裡的規則。
畢竟不是有客隨主便的說法嘛。
而且梓月姐也是書香門第出身,不可能不懂得這個道理吧。
」少女又點了點頭,「懂倒是懂,你說得也有道理啦。
好吧,那要姐姐怎麼做呢?」聽到梓月的回話,柳翼的臉色才和緩了挺多,停滯了幾秒后,少年才繼續說著:「梓月姐姐應該知道我家是傳承了好幾百年的世家,規矩比較多。
平常和梓月姐也比較隨便,可是我已經是家裡的家長了。
只是在這個家裡的話,也算是姐姐的長輩了。
梓月姐需要聽從我的交代,一個個把規矩慢慢地糾正過來。
」聽上去還煞有其事呢,心裡把這個當做少年缺乏權威在鬧彆扭,碰到這種事情,蘇梓月突然覺得還是挺有趣的,臉上笑了起來,「好啊,就聽你這個大家長的。
說吧,姐姐要從哪個地方開始改起呢。
」然後,少女就聽到柳翼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又過了幾秒后才像是憋了口氣般的說出聲:「首先,梓月姐你的襪子就不對頭,應該要脫下來。
」「襪子,襪子有什麼不對?」蘇梓月低頭看了看,隨口問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