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驚雨(nph) - (九)杠上|生辰 (2/2)

驚雨一振,找到了共同話題,道:“多巧,我的名字也有類似的意思。據我娘說她生我那年夏天酷熱無比,偏偏又大旱,地里的莊稼旱死了大半。她說我生下來哭得好大聲,驚動了漭滉本娘「2」,布下大雨,所以我叫作驚雨。”
她分享完自己的故事才意識到阿悸生在小雪節氣,那生辰不也是下個月嗎!
驚雨問道:“下個月何日是你何歲生辰?”
“十月廿九,過完便成年了。”
男子成年又被叫做破瓜之年,家家戶戶都會給家裡成年兒郎辦破瓜禮,禮成后媒人緊接著踏破門檻說親,尋到合適的妻主,大多男兒便出嫁了。這是男子最美、最幸福的年華,男子一輩子就為了這一天,也決定於這一天。
辛驚雨心存憐惜,據阿爹說阿悸母父早亡,他孤身一人無依無靠,自然是不會有人給他辦破瓜禮了。
驚雨把這事記在心上,籌劃著要給阿悸一個驚喜。
時間如白駒過隙,很快日子便來到十月十二元憑熤生辰這天。
只見元壽星今日頭戴金鑲青玉束髻冠,穿一淡赭色織金小袖道袍,石青遍地金雲鶴壽字紋搭護,月白色銷金點翠穿花燕護頸,戴孔雀綠八寶瓔珞,腳登鴉黑方舃。他坐在八仙桌上主位,臉上泛著喜氣洋洋的紅暈,連帶著辛驚雨都分得他幾抹笑意。
眾人齊等元主夫一來便可宣布開宴,可左等右等元主夫就是不現身。柳夫人剛要派人去請,元主夫匆匆入席,面帶微紅,捧起一杯酒強擠出一個笑道:“是我來遲了,我先自罰一杯。”眾人笑開,又勸壽星喝酒。
元憑熤本就不善飲酒,一杯接一杯黃湯灌得他面色酡紅,辣得他雙眼晶瑩。辛驚雨按照計劃,到他跟前向他祝酒,悄悄湊到他耳根說吃完飯來她屋,她有禮物要送他。
少年果真是吃醉了酒,臉頰、耳朵一片緋紅,雙眼恍惚迷濛,嘴還微張著,看起來獃頭獃腦的,不復平日里那副驕矜自負討人厭的神情,看起來順眼多了。
辛驚雨在圈椅上百無聊賴地等著元憑熤來,燕林神秘兮兮地走進來給她講了個八卦。原來元主夫之所以來遲是因為辛檀的愛侍張侍人絆住了他的腳。
“大夫人向著自己外甥,可也不能苦了府里的人吶!男孩子家家過個生辰又不是破瓜年,竟去無比居那燒銀子的地方辦來一桌酒席。仆的小廝去廚房要碗燒豬頭,那些賤皮子又是推叄又是阻四,說各房要吃都要拿月例銀子買,說這個料沒有、那個料沒有的。感情府里白花花的庫銀全向大夫人您娘家人開,餓死我們這些人唄。”
燕林學得惟妙惟肖,神態、手勢模仿了個十成十。辛驚雨捧著肚子笑得打滾,靜下來后皺起眉頭,道:“大爹置辦衣服、酒席的錢不是元姑姑給的便是大爹的私己錢,關府里的庫銀什麼事?又關他們的月錢什麼?”
燕林道:“管他們呢,刁嘴油舌的,日日不安生,摸著根竿兒就要上牆。”
沉星進來通報說元憑熤已經到門口等著了,辛驚雨忙叫他進來。
燕林噘嘴跺腳道:“娘子還給他好臉看,把他叫來算什麼嘛。”
驚雨沖他眨眼,詭秘一笑:“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元憑熤已換上常服,頗為局促地站著,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擱。辛驚雨把他請進羅漢床上,那裡上置一張矮几金漆紅木小桌,桌上放一鑲嵌螺甸的雙陸局外加六枚象牙骰子。
“……打雙陸?”少年遲疑了一下道。
“沒錯!這幅棋盤就是我送你的禮物!”辛驚雨一昂頭,面露微微笑。
燕林也面露微微笑,他就知道自己娘子才不會簡簡單單送元憑熤禮物還請他過來。辛驚雨打雙陸很厲害,一定是想藉此機會好好煞一煞少年的銳氣。
不過辛驚雨想的恰恰相反,她要讓元憑熤贏。元憑熤不是想要贏她嗎?她就讓他贏,這招叫做以退為進,先讓他產生對雙陸的興趣,逐漸沉迷,等把人勾過來后再反殺,狠狠虐他。
“怎麼樣會不會玩?要不要我教你?”辛驚雨問道。
元憑熤搖搖頭,抿了抿嘴道:“直接開始吧。”
這麼自信?辛驚雨略微有些詫異,不過她絲毫不慌。蹴鞠輸給他畢竟情有可原,可雙陸是她打遍辛府上下無敵手的強項,她有這個自信可以把控局勢。
雙陸其實就是類似後世飛行棋的一種博戲,雙方以擲骰子決定棋子的移動,擲多少點就走多少步,首個把所有棋子移出棋盤的一方就獲勝了。
雙陸中的骰子為六顆,每次擲骰子都有難以計數的排列組合,形成了名目繁多的“骰子格”;棋子稱為“馬”。可以根據骰子的不同點數分別行馬,也可按兩枚骰子點數之和獨行一馬。
雖然博戲帶有很大的運氣成分,不過如何行馬、如何走位,沒有高超的策略是不行的。
辛驚雨故意丟馬放水,不時暴露個小破綻,同時越打越驚奇:這小子剛才那麼直接,還以為也是個中大手,跟他切磋切磋,沒想到打得這麼爛,罷罷,誰讓娘子我早有謀略,便讓他一局也無妨。
兩人繼續打著,在旁觀戰的燕林一會看看自家娘子,一會又看看元小郎,不知道兩人怎麼一夜之間降了智,棋越打越臭,急得他想隨便擠掉一個人自己出馬。
這一方,辛驚雨堅定地執行自己的策略:放水、放海、放北冥;那一方,元憑熤搖著骰子,心事重重,慎之又慎,沉重緩慢地下了一步臭棋。
辛驚雨面露古怪,猶疑地反問道:“呃……你真的不再想想?你反悔我就當沒看見。”
少年點頭,指著棋盤上的馬,堅決地說:“就下這。”
“那我可就贏了啊?!”辛驚雨不可置信地問道。
少年垂下頭,聲如蚊吶:“你下棋挺厲害的。”
辛驚雨簡直想吐血,今天這盤是她絞盡腦汁打臭棋簍子、人生到目前為止最爛的一盤棋,怎料她有一個更差勁的對手哇!
“那……那這棋你還要不要?”少女顫抖著手指著它。
元憑熤又點了點頭,燕林便把棋包好,頗不樂意地塞到少年懷裡。
元憑熤走到門口,像是鼓足了勇氣轉身道:“謝……謝你送我禮物,今天是我打雙陸打得最開心的一天,比以前任何一次我自己玩都要……開心。”
辛驚雨主僕二人目送元憑熤離去,燕林吐槽道:“就他那個水平,跟誰打也開心不起來呀。”
「1」提到的幾種踢球腳法和技術動作出自關漢卿的《越調·鬥鵪鶉·女校尉》,咱也不知道究竟是咋玩的,就這麼著吧。
「2」漭滉(mǎng huàng)本娘(郎)據張岱《夜航船》記載是雨神。
「3」文里的日期都按照陰曆來的,也就是陰曆十月差不多陽曆十一月的樣子。
作者想說:女尊男球踢得再好沒有用的,玩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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