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晴目不轉睛地看著紅裳少女離去的方向。
腦海中回蕩著少女那句“整個江湖都會記住我的名字和我的劍。”
她說這話時,眼底恣意瀟洒,燃燒著少年獨有的——無懼險阻,無懼風雨,無懼生死的劍膽俠氣。
她的雙目毫不掩飾地向世人昭示她所嚮往之意:是生與死、俠與義、劍與情的江湖。
短短几句話,讓殷晴久久未回神。
如此豪言壯語,她卻相信她能做到,沒有理由。
燕歸察覺她有異,問她:“怎麼了?”
殷晴喃喃說:“她提劍的模樣可真好看,就像一隻無拘無束,展翅翱翔的鳥兒。”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一雙也嘗試圖握劍,卻不得不放下劍的手。
崑崙派與天璣山莊同為劍道宗門,若她沒有寒氣入體,也會成為一位…像兄長一樣,像她一樣的劍客吧。
也許…也能站在武林大會的擂台上,比武論英雄。
殷晴有幾分難言失落。
燕歸目光如劍,似能看穿她,他問了句:“你也想學劍?”
殷晴沒說話,想有何用?沒有內力,招勢練得再好也只是花架子。
見她遲遲不語。
燕歸卻說:“想就學啊,這有何難?”
殷晴抬頭:“可是…可我…練不了內功。”
燕歸看著她:“殷晴,你想學劍,是你愛劍本身,還是只想有一身高深武功。”
殷晴一時啞然,許久才嚅唇:“…我不知道。”
“若劍招至純至臻,不憑內息,亦能生殺。”燕歸說:“喜歡就學,別想那麼多。”
“可若是…我的劍一出手,四不像,招人笑話怎麼辦…?”
燕歸一拍她,譏笑:“平時的機靈勁呢?被嚇到全沒了?”
殷晴心底戚戚:“旁人自小練劍,我都十六…也已然晚了。”
“想學什麼時候都不會晚。”燕歸認真地看她,滿不在乎地說:“再說不是有我?誰要是敢笑話你,我把他殺了不就行了。看誰還敢惹你——”
殷晴從難過中蘇醒,一時驚懼地看向燕歸:“你…你在說笑吧?”
燕歸不高興:“誰和你說笑,殺雞儆猴,這點道理你都不懂嗎?”
“可…你說的是人…”
“傻子,殺人比殺雞還簡單。”燕歸懶洋洋地開口。
他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何不對。
少年眯眼笑:“再說了,討厭之人,為何要留?”
怎麼能壞得這樣理所當然!
殷晴心情複雜。
這麼說來她算是幸運?還能在他身側活這麼久。
“好了,不是要看煙花?你還去不去?”燕歸打個哈欠。
殷晴低頭,目光幽怨地望著地。
雖說遇見了一位行俠仗義的女俠,可經過這一出,她特意買的兩串糖葫蘆也徹底被踩碎成渣。
她還沒來得及吃呢…
“我們的糖葫蘆…”
“掉了就掉了,我又不愛吃。”少年一臉無所謂。
“可…可是…我從來沒吃過…那是我特意買的。”殷晴委屈巴巴:“我還給你也買了!”
“我又不想要——誒誒好了好了,你別哭啊,我再去買,我去買行了吧!”
燕歸不耐煩,他聲音沉悶:“你好難養啊,真麻煩,不像小青小紅,什麼都吃。”
“我又不是豬!”殷晴吸著鼻子,有點不開心,她又不是他養得那些花花綠綠的爬蟲毒蛇,怎麼可能什麼都吃。
少年抬起指腹,動作生澀地為她拭淚,嘴裡不忘說:“你怎麼這麼能哭,動不動就哭了。”
才擦乾的眼珠掉得更凶。
燕歸啞然,閉上嘴巴。
燕歸心底煩悶不已,臉上又冷又躁,她真的麻煩死了!真想掐死她。
殷晴悶悶不樂,眼巴巴盯著被碾碎的糖葫蘆,不挪步。
許久,燕歸敗下陣來,出聲:“好了,你別哭了!我去給你買糖葫蘆,好不好?”
他又說一句:“你在這等我。”
少年轉身一躍,落在燈火集市之中。
殷晴在燕歸走後悄悄一笑,擦乾眼淚,心裡甜滋滋。
聽話地在原地等他,百般無聊時,她踢著石子兒,身後密林傳來一陣響動。
殷晴一驚,抬步走近。
發覺那是一道道壓抑的喘息聲,她心跳一快,撥開層層樹葉林枝,只見花燈火光不及的暗處,有兩個赤條條的人影,一男一女,正是一對弄玉吹簫、共赴巫山的野鴛鴦。
殷晴瞪大眼,不知兩人在做何,只莫名心頭一躁。
只見那男人將女人按在樹榦上,翻雲覆雨,口中粗話不斷:“淫婦!老子幹得你可舒坦——”
男人精壯腰,撞得深又深,女人柳枝腰,壓得低又低,似一葉輕舟,清波蕩漾,起起伏伏。
那口中婉囀吟哦,斷斷續續:“官人…啊,呀,入死奴家了,饒了我,救命——”
“你在看什麼?”一掌落她肩上,她臉頰緋紅,愴惶回頭,正見燕歸俊容冷麵,手上拿著兩根糖葫蘆。
“我不知——她在喊救命,怎麼辦?我們要不要救她。”殷晴很有幾分江湖兒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膽氣,奈何無那實力,只得求助身後燕歸。
燕歸順她所指,往前一望。
旦見那男人將軟成泥的女人轉個面,抬高臀,將那赤紅粗實的孽物自后頂入,惹得女人嬌啼長鳴,直喊:“冤家,輕些——”
那男人氣喘吁吁,一拍身下雪腴圓臀:“浪貨!”
轉又掂起女人下頜,俯身以唇相貼,伸舌吻上。
燕歸看得一震,耳後爬上紅暈,眼睛如被一刺,立馬捂上正躲他身後朝這廂好奇張望的一雙眼。
“不許看。”燕歸聲線很冷,呼吸卻很熱。
殷晴不明所以,被燕歸捂住眼,摟進懷裡匆匆拉遠。
她只聽得見他的心跳,又密又快。
和她一樣。
那兩個…沒穿衣裳的人,到底在做什麼?
她又驀地想起燕歸脫下衣物的模樣,不由得與那人粗獷體格一比較,還是燕歸勁瘦矯健的身姿好看。
“為什麼不能看,他們在做什麼?”殷晴好奇地瞪眼。
他怎麼說得清?
燕歸煩躁地皺眉:“總之不是什麼好事。”
殷晴覺得奇怪,那女子叫得凄婉哀怨,面上卻春情難卻,那聲百轉回蕩的“救命——”。
怎麼聽著,又是喜,又是哀。
好生怪異。
燕歸嫌棄她輕功慢,將她提溜在懷中,腳尖輕輕一點,騰空跌起,身邊風景飛逝。
只有風聲與他耳畔的銀鈴飄響。
他帶著她飛上琅琊城鐘樓,臨風而立。
鐘樓一旁還站有一位白髮蒼蒼的打坐老人,殷晴定神,小聲道:“燕歸…這兒有人。”
老人閉目,氣定神閑,殷晴上前恭敬行禮:“敢問前輩是…”
燕歸目光一深,將她拉住搖頭,輕聲道:“敲鐘人,莫要驚擾。”
殷晴似懂非懂,只覺得這面容溝壑的老者,並不簡單。
“快到子時了。”燕歸說:“煙火要開始了。”
殷晴雖然心裡好奇,但被少年話給吸引,注意力一下移開,探出身子往外望,極目遠眺,只見明月當空。
子時將至。
老者睜開濁濁雙目,抬掌運氣,開合之間,對著老舊銅鐘,一擊而出。
一聲又一聲洪亮庄肅的鐘聲飄向遠方。
千盞萬盞明燈,隨著鐘聲敲響,騰空而起,一時間滿城燈火,葳蕤相照。
殷晴拿著一串糖葫蘆搖晃著腿,他坐於她身側。
又一聲敲響,月羞雲間,漫天的星光與煙花一同綻放,山河璀璨盡入眼底。
殷晴拿眼睛偷偷看燕歸,卻不料與他視線一撞,她驀然迎上少年漆黑深沉的眼睛。
如此驚世美景,非她一人獨賞。
殷晴心中歡喜,她一向喜形於色,一雙瞳仁因著興奮染上亮色,火熱明亮,與少年一貫冷淡示人的目光截然相反。
她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煙火再次炸開時。
殷晴一笑,雙目亮若星子,檀口張張合合。
奈何四下嘈雜,他未聽清她在說什麼。
“你說什麼?”
燕歸湊近聽她說:“我說,我好開心!燕歸,我好開心。”
她喊著他的名字,說她好開心。
燕歸如被魘住,他盯著那紅潤小口,方才窺視的一幕在腦中回蕩,他屏住呼吸,低下頭,如蜻蜓點水,在盛世煙火里,吻上她的唇。
他們的心跳聲,合二為一。
註:
沒辦法,實在太純情了,只能讓他們觀看一下古代真人版A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