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妾二部曲之二-妾室 - 第四章之四-不情之請

等到若水端著熱水要來給玢小七梳洗時,李靖堯早就離開鳳川閣了。
「呿!我以為他會待到早膳說……看來真是個正人君子,什麼都沒發生。」若水瞧瞧散落在地的衣服,又看看玢小七身上那裹的緊緊的棉被,若水知道昨晚喝醉的玢小七沉沉的睡去,沒有人與他共度春宵,至於李靖堯如何解決王公子,這就不得而知了。
「若水嗎?」依稀聽見若水說話的聲音,玢小七撫著頭,他微微支起身子。「快救我啊……頭疼的厲害。」
「有本事給我偷喝酒,就有本事忍耐!」若水擰了擰毛巾,她走到玢小七面前,叉著腰責備道:「瞞著冬盈姐就算了,竟然連我都瞞!你要是喝得爛醉,在哪裡跌倒了怎麼辦?」
「現在不是好好的嗎?」玢小七笑著,他知道自己這樣會讓若水更火大,可是他的確沒有受傷,這是事實。
「還說呢!要不是李靖堯趕來,今天你痛的可不只頭了。」若水畢竟還是個少女,她可不想露骨的提起性愛啊或者關於交歡的字眼,她嘟著嘴都囔著,手不忘用熱毛巾替玢小七擦臉。「你昨晚到底喝多少啊?酒味濃烈,鼻子都要被你熏死了。」皺著眉保持動作,若水不喜歡一身酒氣的玢小七。「毛巾你拿去自己擦擦身子,擦好后就回南廂房,我會在那裡幫你準備好洗澡用的木桶,你不洗澡我就打死你。」三步當一步的想要趕緊離開充滿酒氣的地方,看來若水是真的不喜歡這樣的氣味。
「記得幫我端碗解酒湯來,頭真的疼死了!」朝著若水的身影喊道,玢小七撫著額。
「知道了知道了!」
聽見若水充滿活力的回應,玢小七似被逗笑了,他撿起地上的衣物,慢慢穿起。玢小七對於昨晚發生了什麼其實沒剩多少記憶,他只記得自己被王公子摟在懷裡……然後呢?小黑……他似乎看到了小黑,可是他似乎又不是……
玢小七忖度著自己酒量是不是下降了很多,不然他怎麼連幻覺與現實都分不出呢?慕容黑不可能會來見他的,這不是早該明白的事情嗎?
等到玢小七回到南廂房,若水已經把所有的一切都打理好,就連醒酒湯也放在一邊,可是卻不見人影。「這丫頭,定是偷懶去了。」玢小七坐在木桶里泡著熱水,手上端著解酒湯啜飲著。反正沒有若水在耳邊疲憊轟炸,他也樂得輕鬆。
熱水泡了大概十分鐘,水開始逐漸失去原先的溫度后,玢小七便起身,換上乾凈的衣服。
梳妝台上放了幾朵鮮花,大概是若水摘的,似乎是想藉此暗示玢小七,她喜歡香氣,而不是酒臭味兒。
玢小七坐在銅鏡前,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好生厭惡。就是這樣的長相,自己才會有現在的命運,當初被賣到鳳川閣,談的條件是讓他打雜直到老死,可是劉賀蘭偏偏看中了他的皮相,以兄長的性命要脅,逼他走上了賣身的不歸路。
說來諷刺,在他成為鳳川閣最紅的男妓后,他那沒有用的兄長竟因為欠太多賭債而被債主活活打死。
連可以回去的家都沒有了,劉賀蘭也不想讓玢小七這能賺錢的男妓離開鳳川閣,久了,他便成了現在的墮落樣。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慕容黑,想著定是能託付終生的良人,誰知道終究是錯付了。越想越悲哀,玢小七的心情愈來愈苦悶。他想恨,卻不知道該恨的是他自己還是賣掉他的兄長;他想怨,卻不知道要怨自己的蠢還是慕容黑的心狠。
到頭來,自己也不過是做了場太美的夢。
「功名富貴勝一切,在我眼中如糞土。男兒總貪美人香,可憐無人知曉名姝悲。」唱著不知名的曲子,玢小七拿起鮮花,一朵一朵的裝飾到自己的頭上。
花兒嬌、花兒艷,花兒更顯人憔悴。
「我送了你那麼多首飾,你卻只肯用花來妝飾自己,真使我傷心。」一身輕便,羅冬盈綰著長發來,她輕勾的嘴角滿是一種自信美,在這個時候,她雌雄莫辨的臉龐明顯多了種女人特有的媚態。
「……他說花香勝過胭脂、其美更是勝過任何首飾,純白比所有的顏色都要來的好看。」纖纖細手整了整自己的鬢角,玢小七照著鏡子,他對鏡中照映出的,長得像女人的面貌感慨萬千。
這張臉,真該在被賣掉之前,就毀了它。他寧可坐苦活做到死,也不願──
「小七,慕容黑已經娶妻了,你忘了嗎?」走過去牽起玢小七的手,羅冬盈和他相識多年,自是了解玢小七的性子,所以當她知道昨晚的玢小七喝得爛醉時,她並沒有出聲責備也沒有氣極敗壞。
她知道玢小七想要大醉的原因。前些天,慕容黑從府里捎來了一封信,那信裡頭只有一句話──我已娶妻。
簡簡單單明明白白的一句話打碎了玢小七的心。
只有這樣的一句話就想要把以前的愛恨情仇給忘記嗎?王頗呢?王頗有把那一年之約告訴他嗎?若慕容黑知道的話,最少,也該在信里寫句「莫等」。
一句娶妻,是想要小七心死,還是要小七繼續等待?
羅冬盈現在極度的討厭慕容黑。她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麼原因離開小七,可是說到底,他不該讓小七有希望的。一年之約到底還算不算數呢?知道慕容黑已經娶妻后,小七還要不要等呢?而不等的玢小七,還會想要尋死嗎?
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要問,可是羅冬盈不敢問,她知道玢小七的個性,正因如此,她才沉默。
小七想說話的時候,他自然會自己說。
玢小七的臉帶著一種漠然,也不知是隱藏自己的情緒,還是真的不知該作何反應。「我知道他成親了,可是……那段日子真的太美好、太幸福,以至他離開了,我都還忘不了。」撫著胸口,玢小七隻感到心痛。「當初說好的相守一世也不過是甜言蜜語,我不該傻到以為身處煙花之地還能追尋真愛。」
「小七,你已經為他吃太多太多苦了。」拍了拍玢小七的肩,羅冬盈神色怪異道:「你該忘了他。」
「我要如何忘了一個曾經疼我愛我的人?那份柔情對我而言是最初也是最終,只怕當初知道他成親時,我就已經心死了。」玢小七嘆了嘆氣,他知道自己不該這般留戀一個人,可是畢竟感情這事兒就是那樣的複雜和矛盾,你越是想要遺忘,就越是忘不了。因此,玢小七不管如何,都無法忘記那段讓他又愛又恨的日子。「一年還能改變什麼呢?也許一年後,他會抱著自己的孩子來見我……」
看著玢小七消瘦的身影,羅冬盈彷彿還在猶豫要不要說出她一開始過來這裡的目的,但是想想,覺得對小七也沒多少傷害后,她仍是決定說出口。「……既然心死了,那可否幫我一個忙?」
張了張唇,玢小七沒料到會是如此的請求,他轉過身去看看羅冬盈的表情,卻發現對方皺著眉,好似若非逼不得已,並不可能會來有求於他一樣。
看來,真的是沒有法子了才會出此下策吧?
苦笑一番,玢小七道:「我能幫上忙嗎?我是說,我很樂意。」吞了吞唾液,玢小七很是好奇像羅冬盈這樣好強獨立的女子,會有什麼事情是需要自己幫忙的。
彷彿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非常難以啟齒,羅冬盈斂下眼帘,語氣飽滿一種虧欠,她幽幽道:「我要你三天後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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