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劉翊死了,對於這個堂兄,劉烈的印象還是頗深的,人人都稱讚他溫柔君子,風範極佳,似乎也唯他能與劉濯相提並論,不過在劉烈看來此人一半確然是純善一半則是時運不濟,這次招惹殺身之禍,也在預料之中。
死了也好,想起景姮收藏的那盒玉塤是出自他手,劉烈還有些牙癢。
劉翊之死斷沒有屬官口中那幾個字輕鬆,他是死於劇毒,青天白日隨從皆被屠盡,他一人倒在寢舍中七竅流血,最後活生生疼死在了血泊中……
一連多日,景姮都鬱鬱不樂,總是想起最後一次見吳王時的朗朗笑容,那樣真摯善良,光風霽月的人,竟然連二十歲都不曾活過去,心中難平。
距離長安越來越近,歲宮中景姮不曾見過劉烈所說沒了人頭的鬼,這些天倒是看了一波又一波,他謹慎了些,很少親自動手,多是卧在景姮的車駕中不肯出去半步,但凡有刺客靠近車馬,他才會毫不留情的揮刀。
“是郭太后的人?”
擦拭著鋼刀上的血跡,劉烈笑的漫不經心:“非也,那老婦急著坐穩太皇太后的寶位,現在還怕我不去長安呢。”
若能將廣陽王太子活困在長安,可比殺了他還管用,郭麗徵又怎會舍的下殺招,便是吳王劉翊恐怕也不是她下的手,身在局中,劉烈能看清已是不易,偏偏他王兄劉濯卻是早已料定這些。
不由想起臨行前劉濯說的那些話來。
【太子琚身有殘毒不得清,三年內必崩,酈夫人慣與曹皇后相爭,又依勢長樂宮,太子琚若死,郭太后定會扶持吳王,只怕這吳王命不久矣……若聽得劉翊死訊,你便無需任何行動,入長安后便再借曹皇后之手,殺了淮南王與臨江王即可。】
在劉濯的謀算之下,人大抵分三種,一是可利用的,一是無用的,最後一種是用完還要殺的,不過殺之前可能還會被用用,而毫無威脅的臨江王屬於第二種,忍辱偷生的淮南王則是最後一種。
論計之毒,劉烈自認是玩不過劉濯的。
“既不是郭太后,那又是誰?難道……”景姮忽而想到了什麼,臉色立時變的極難看。
劉烈將劍入鞘,在盆中洗著手,頷首低笑,目中卻流露著一種冷厲的殺意。
“除了他還能是誰,我若要殺他,阿嬋會不舍么?”
這個他自然是殷離,景姮未失憶前,劉濯與劉烈加起來都不及一個殷離,嫉恨讓劉烈幾度扭曲,好不容易等景姮誰都不記得了,殷離卻死而復生幾次將她擄走,以至於上回劉濯日日吐血都要趕去蘭堰接人,幸好她依舊想不起什麼。
景姮蹙眉,殷離那人太過詭異了,起初還能找到一絲熟悉和依賴,後來便只剩懼怕了,特別是蘭堰那幾日,她唯一能斷定的是現在的殷離絕不是她失憶前認識的殷離。
一想到他,腳踝上那個取不掉的腳鐲便如鐐銬一般,重如千金。
等不來景姮的回答,劉烈也不多言了,洗乾淨了手就繼續給她剝柿果吃,只是腦中早已將殷離的死法計劃了百來種。
***
終於回到了長安,在景姮空白的記憶中對家有著本能的思念,劉烈一向放肆慣了,也不照例去宮中覲見,直接帶著景姮回了潁陽候邸。
“阿母!”
景姮與鄧氏哭做一團,出嫁近一年了,母女相見屬實不易,連潁陽候都忍不住紅了眼,便留了內堂給她們,喚著劉烈往前廳去,之後莞娘也才慢慢走出來。
“侯女。”
莞娘跪伏在地,景姮哭著去扶她,贏姣倒也是言出必行真將人送了回來,應川那時她傷的太重,現下細看,才發現莞娘頰畔還有刀痕明顯,顯然是毀了容貌,好在先前自斷的那一臂還能活動。
“莞娘,是我累了你。”
“侯女怎可如此說,能護您安然,婢子便是死也值得。”
當年六歲的劉濯抱著將滿月的景姮過堂訂婚後,聽命於劉濯的莞娘便被安排到長芳園侍奉,十七年過去了,她早已不是合格的屬下,心早就偏向了自己奶養大的侯女身上,便是背叛了昔日的主子也要護她,幸好她還活著,還能繼續保護她的小侯女。
母親在,很多想說的話景姮且不能和莞娘說,便安心的陪著母親,直到傍晚時,侯邸來了未央宮的中常侍宣召。
大行先帝梓宮尚停在未央宮中,劉烈身為王太子入長安第一時間就該去跪拜了,偏等到來宣召已經是大不敬,潁陽候欲留他也不能多言。
“孤入宮便是,只太子妃連日趕路身有不適,又感念先帝,憂悒傷懷需卧榻靜養,便不用去了。”
隔了垂席的內室里握著筷箸正在吃魚的景姮:“……”
那中常侍且是個人精,有劉烈的睜眼說瞎話在前,只能笑兮兮的問候了一番,就請了劉烈出府去,景姮想要出去看看,卻被鄧氏拉住。
“我兒去不得。”
景姮恍然坐下,心中確實是有些擔憂的。
“母親,宮中這些時日如何?”
鄧氏身為君侯夫人,宮中事自然時常聽聞,亂七八糟的那一堆不用多言,只說了一樁:“曹皇后疑酈夫人下毒謀害陛下與皇太子,吳王死訊傳來后,便命廷尉將酈姬處以了極刑。”
女子處以極刑可怖的很,不消說那酈夫人是被誣陷的,唯一的兒子死了她也沒逃過殺禍,足見曹皇后那張菩薩面下的心狠手毒,如今宮中除去郭太后,便是曹氏為大,鄧氏怎敢讓自己的女兒入未央宮去。
“阿熾不欲你涉險,安心,他會回來的。”
作者菌ps: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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