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塞苦寒醫藥短缺,幸而慎無咎有備而來,只是為劉濯治病的幾味奇葯還需深入漠北去尋,一行人便暫且停住在了居焉城中,也是此時有信傳來,殷離帶著烏頓的人阻殺於稚單未成,反被識破,左右王庭為了大單于位自此徹底決裂。
景姮端著煎好的湯藥和莞娘走在廊下,屋舍內爭論聲愈發熱切,皆是應招而來的邊城將領,看了看還冒著熱煙的葯碗,景姮打算等一等再進去。
不遠處藤蔓攀爬的牆垣上生了簇簇小花,在春后的暖陽下隨風輕晃。
劉濯是斷不會浪費任何一個可利用的機會,如今陟髑病危,烏頓與於稚單一戰在所難免,這便是給大漢的可乘之機,往日總是匈奴人打來了,他們倉皇抵擋,這一次他卻要主動出擊。
他這樣的想法若是在長安大朝會上提出,定少不了文臣的阻攔,可這裡是邊城,守塞的將士已經等待這樣的命令太久了。
等到眾人退盡時,湯藥已經涼透了,景姮只能讓莞娘再重新去煎一碗來,她攏著裙擺走進屋內,劉濯正止不住的咳嗽,玉立的身形顫晃著似極了風中的殘葉即將落地,她急忙跑過去扶住他,匆匆替他拍撫著後背。
“慢些,同我過去坐下。”她心揪的厲害,仰著臉看劉濯強忍住了咳意,就要攙他去席榻上。
可他不肯離了沙盤,清瘦的長指緊握著台沿,緩了許久,那雙浸滿星辰的鳳眸才徐徐睜開,一瞬間的驚鴻璀璨很快又沉寂為幽涼,在看向景姮時多了幾分柔和。
“無妨的。”
“你…這幾日總是如日勞累,再這樣下去,就是慎無咎尋了天葯來,又有何用!”景姮紅著眼低下了頭,不過攙住他的雙手始終沒鬆開。
忽而頭頂傳來了一聲輕笑,淙淙清越中夾著明顯的愉悅。
“阿嬋的心思我知,會注意的,莫要擔心了。”
劉濯抬手揉了揉她的頭,掌心的溫度以及那股淡幽的葯香都讓景姮有些無措,自幼他就超乎常人,十來歲便名滿大漢,頂著一切耀眼的光環,從來都是他面面俱到,事無巨細的照顧著她,十幾年了而她卻從未關懷過他。
回憶起來,她最用心的幾次照顧似乎都是給了殷離和……裝病搏她關心的劉烈。
“我、我才沒有擔心你,只是,只不過是——”不想讓他英年早逝而已!
她瓮聲瓮氣的話音糯糯,劉濯耐心的聽著,她想要說以及彆扭想要表達的,他都很清楚,這樣的景姮怎麼能叫他不心軟,最後的一縷青絲滑落蒼白的指尖,他將她輕輕的攬入了懷中。
“阿嬋知道那裡是何處么?”
景姮順著他所指看去,巨大的沙盤上綿延起伏的低丘中央用石頭雕出了一座城池,綠色的小旗標記顯目,那是匈奴的單于庭所在,景姮點了點頭,有些不解他意。
“多少漢家兒郎志酬於此,拋頭顱灑熱血亦不悔,我該帶他們殺去這裡的。”
景姮明白了他的意思,攥緊的手心緩緩鬆開,他銀白的廣袖被她捏的鄒巴巴,側目小心看向他去,才發現如玉的容顏雋刻著另一種清冷,不怒而威,又絕世的昳麗驚心。
“那你可得努力活著了。”
“這是自然。”劉濯清淺一笑,雙臂愈發的溫柔擁緊,開始為景姮大致說著布軍打算。
又是許久莞娘才送了湯藥來,這次倒是景姮捨不得離開沙盤了,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滿腦子都是劉濯的各種計劃,簡直滴水不漏的可怖。
總算是明白當年桓氏為何在廣陽出兵后敗的那樣快了。
“你又是何時聯合了小月氏?”她雙目靈動的好奇著,將托盤中的湯匙遞給了劉濯,竟是根本不知他是從什麼時候就計劃了這些條條道道。
明明他傷愈至今也不過才幾日罷了。
“阿嬋極想知道?”
景姮用力點著頭,當初大月氏的存在可謂強大,匈奴人根本不敵,幾十年過去了,雖然現在只剩下殘部,可大漢若是聯合進攻漠北,也是一大助力。
偏偏劉濯不止要以月氏為助力,還要在打敗匈奴后,再收服南山,從而吞併整個西域去。
難怪他的沙盤那樣大,除了龍城還有未可知的西域諸國。
劉濯並未接過湯匙,又輕咳了幾聲后,單臂撐在了台案上,銀色的華袍似水般盪開,雪一般白的修長手指支住了額,動作是說不出的優雅脆弱,而看向景姮的目光,柔和的比水還暖。
“???”,景姮一怔,轉瞬就明白了。
迫於濃重的好奇心,她只能認命的拿起了湯匙,攪動著溫熱的湯藥,一勺又一勺的餵給他喝。
“真是辛苦阿嬋了。”
他笑的和善且從容,直叫景姮莫名牙癢。
作者菌Ps:我來了,這幾天差點病掛了~愛我的腹黑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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