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他惡狠狠地瞪了程如萍一眼,續道:“看這情形,你恐怕是要就地正刑了。
” 程如萍一咬牙,瞪目道:“金蜈門自駱孤帆接掌以後道義蕩然,如今只是一群江湖草寇、綠林蟊賊、武林殺手,憑什幺可以定我的罪。
” 鍾家通道:“程姑娘,跟這些殺胚的還有什幺好說,今天大家一起見了彩,該死的活不了,該活的也死不了,搏命刃血,拼他個雞飛狗跳牆。
” 斜刺里,一條竹節鞭、一柄砍山刀便不分先後猛掃過來。
鍾家信依然紋風不動,他目光緊緊注視著潘貴、古屠義、冷若冰三人,右手雷擊般穿飛揮舞,日影在花幻中,掃來的竹節鞭猝然跳震,“當” 的一聲砸在同伴手拿砍山刀上,於是,鞭盪刀斜,兩名黑衣大漢也因用力過猛,驚叫著各自從鞍上翻落。
就在這時,背後第四名黑衣大漢飛身而起,頭下腳上,連人帶著他的一雙短柄山叉,流矢一樣暴射鍾家信的頭頂。
鍾家信身形不閃,只微微偏頭,叉頭顫動著擦過他的鼻尖,直插他的胸膛。
在此電光石火之間,他右掌彈翻,但見銀芒一閃,那名凌空撲擊的大漢已悶哼一聲,手舞足蹈的跌出了五六步外,腦袋丟掉了半邊,一對短柄山叉早就拋出了老遠。
拔劍,出手,一氣呵成,人們只見銀芒一閃,而此刻的鐘家信卻已劍歸鞘,形態悠閑而安詳,彷彿他根本沒有動過手,彷彿那對他暴襲的黑衣勁裝大漢也與他毫無牽連一樣。
從頭至尾,他一直沒有移動過半步,甚至出手及反擊敵人,也只是使用了一招,那股子強悍,那股子冷傲,簡直就凝成形了。
潘貴的神色大大的變了樣,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凍結成那樣驚恐憤怒的僵窒,他的雙眼急速眨動,呼吸粗濁,一口牙差點就咬碎了。
古屠義的模樣更不中瞧,這位金蜈門的天風令主面孔扭曲,雙目如火,額上的青筋如蚯蚓般凸起,兩邊太陽穴也在不停的跳動。
他大張著嘴巴,一次又一次的往裡吸氣,好像若非如此,便抑止不住他內心那般狂焰的激怒了。
冷若冰還算比較安靜,只是一張蒼白的臉更像白得泛青而已。
剛才向鍾家信進攻的四個黑衣勁裝大漢並非是金蜈門的小角色,也不是濫芋充數的稀鬆人物,相反的,他們是經過嚴格挑選,歷受實力考驗的土三把頭。
但是,平時橫眉豎眼、張牙舞爪慣了的這四位把頭,在鍾家信的手下竟是如此不堪一擊,這樣的結果,不要說他們的主子大出意外,連他們自己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現在,他們不再懷疑,嶗山損兵折將是有原因的,鍾家信只是鍾家堡的一個小孩,就這幺輕鬆的打發了四個把頭,且又敗得這等灰頭土臉。
鍾家信淡淡的說道:“如果說貴門什幺把頭之屬只是像這四位一樣的窩囊,潘爺,古令主,那就證實了一件事情,你們金蜈門全是一群人渣,凌弱欺寡的雜碎。
” 古屠義猛的石破天驚的吼道:“你是什幺東西,你以為你佔了便宜就吃定我們了,我告訴你,差得遠呢。
” 鍾家信神色冷削的說道:“那幺,你們還等待什幺呢。
” 半點徵兆也沒有,三枚藍汪汪的淬毒冷魂飛星一下子便射到鍾家信的身後。
程如萍來不及施救,“啊” 的一聲脫口驚呼。
當她的嘴巴未凝成那個“啊” 字的圖形,長劍已削的一聲飛彈而出,三溜冷電疾准無匹的磕上了三隻就要貼背的冷魂飛星,“叮噹” 三響連成一響,三抹藍光斜泄於遠遠的荒地之中。
古屠義的撲擊便在此時發動,這位金蜈門的天風令主功力之純,動作之猛,果然大大不同於方才那四位把頭,只見他身形一閃,“嘩啦啦” 的金鐵震撼聲便密雷似的串響,而形同怪蛇一樣的便自無形而有形,那幺突兀地卷罩面而來。
古屠義的兵器,是一條六尺長的骷髏串。
鍾家信原地不動,手中長劍微沉獄猝抖,在“嗡嗡” 的劍身顫吟里,天都九歸劍法前四式天河瀉、龍吟鋒、雲飄絮、雙眩閃已化作點點星芒,交互穿射,而又竟如此準確。
“噹噹當” 的金鐵撞擊聲響成一片,火花四濺里,古屠義已被硬生生的逼出七步。
這時,鍾家信不再遲延留情,他猶如一朵紫色的彩雲似的飄然掠前,人尚未至,劍光的芒尾便像一溜溜的電閃般射向古屠義。
這劍芒的輝耀,快得一道接一道,就像百土人在一個時間卻自百土個不同的角度揮劍合刺一樣,詭奇極了,也凌厲極了。
顫抖的慘叫是那幺令人毛髮悚然,古屠義匆匆後退,骷髏狂揮急舞,風聲呼呼,他竭力跳躍彈翻,手上傢伙分成不同的角度飛速反擊,織成一片稍現即逝的羅網。
而鍾家信的身形卻似鬼魅般飄逸,又似鬼魅般有形無實,他彷彿是虛幻的,是空靈的,就在那樣奇異怪誕的閃掠中穿過網隙,長劍的寒電晶芒便宛若藍焰冷矢一樣,從四面八方罩向了古屠義。
猝然間,古屠義單足旋舞,“呼嚕嚕” 有如車輪轉,骷髏串揮出一片光彩,卻驀地居中猛落,同時,他的左手翻飛,一片紅雲倏然遮眼。
鍾家信長身飛迎,他要減少因距離而增加的壓力,左手微偏猛翻,在一記火辣辣的震動下,他抓住了那條凌空揮落的骷髏串,右手的長劍倏然飛旋,於是,“嗤嗤” 裂帛聲里,紅絮片片,漫天飛舞。
大吼如雷,古屠義雙手握串,奮力一扯。
鍾家信順勢滾翻,雙腳起處,古屠義一個筋鬥倒仰出去,但是,另一抹烏黝黝的光華已筆直指向鍾家信后腰。
那是一支筆,一支生鐵鑄成的文昌筆。
九朵浮雕於筆身的蓮花隱約映動,並不美觀,但卻帶著一種冷森郁暗的氣息,筆尖一顫,點成了千百幻影在剎那散開。
鍾家信已來不及再去給古屠義加上一下了,他的長劍就像突涌的怒浪般倒卷,照面間把那支文昌筆的攻勢封了出去。
不錯,握筆的主兒是潘貴。
潘貴急速閃挪,烏黑光亮的文昌筆詭異莫測的遊動點戳,做著線與點的變化,他不與敵人正面硬拼,卻藉著移轉及晃動的間隙來尋找下手的機會,這是一種狡猾阻柔的打鬥方式,就如同使用這種方式的人。
鍾家信的動作卻是連續的、快速的、雷霆萬鈞的,他完全採取主動的攻殺,每一翻騰間狠斬猛劈,每一旋迥里飛罩閃卷,身與影、刀同勢、密合不分,一氣呵成。
二土招后,潘貴已經捉襟見肘,險象環生。
又是一聲嘶厲的吼叫,古屠義又再度灰頭土臉的沖了上來,這一次,他像是在拚命,骷髏串橫掃猛揮,全是同歸於盡,玉石俱焚的打法。
鍾家信冷冷一笑,飛快閃旋,在連串的躲過二土一串二土七筆的一剎,他的長劍倏然映凝,晶芒如虹,當透藍的光輝花人眼的瞬息,虹影突泄,分化為漫天閃亮的光雨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