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清末艷文系列之檮杌萃編(宦海鍾) - 第111節

這些人都互相請過的,他們商議買軍火的那二土多天,哪一天沒有酒?還有一天兩三台的。
不過他們席上沒有什麼事情,他們吃的人也不見得記得清了,做書的也就不替他一一鋪敘,諸位實在要考究,只要到這幾家堂子里查查他們的酒賬、局賬便知道了。
王夢笙住的地方離滄洲別墅甚近,到的時候,全似庄也才到。
坐了一刻,任天然帶著顧媚香同車而來。
王夢笙道:“你們竟是同眠同起,形影不離。
”任天然道:“他說這園子好,要早點來逛逛。
”不多一刻又來了幾位,畢韻花一看見王夢笙就說:“夢翁剛才找我做啥?”王夢笙道:“我正有事同你商量。
”就把他拉到對面亭子上坐著,把昨天晚上余小姐在丹桂同那倌人吃醋的話說了一遍,托他通知各報館,如果登報,千萬不要牽上他和夫人。
畢韻花道:“夢翁儘管放心,這事絕不會上報的。
”王夢笙道:“這種事正是遊戲報上的好料子,怎麼不會上呢?”畢韻花道:“你且慢慢聽我說,這位小姐的歷史長得很呢。
昨天晚上,他說他姘馬夫的話都是實的。
還有人親眼看見,他在張園同人家推露天牌九。
他每天在張園吃茶,出名的倌人大約他有一半都認得的,看見了彼此招呼著同坐坐,有些客人借著去同這倌人說話,走過去一桌坐下來,他也不迴避,有時也就夾在裡頭攀談攀談。
就是沒有倌人正坐,只要見過的,他心裡喜歡的,也就招呼著坐了說話,還拿他自己吃的水煙筒讓客人吃。
大膽的,同他說兩句玩笑話,他也不動氣,臉也不紅,比那初出來的倌人還老到些。
彼此有了意,就約在番菜館或到小客棧里一敘。
前次看中了賽紫雲,天天兩個人到丹桂去看他的戲,他出了台就同他扎眉眼,賽紫雲因為他是大家人家的小姐,也還不敢去弔膀子。
他卻看熱了,曉得那小三兒是賽紫雲的跟班,就叫案目叫這小三兒來,把了他幾角錢,叫他叫賽紫雲在樓梯口等他有話說。
他到了樓梯口,望著賽紫雲一笑,同他明天六點鐘在某家番菜館第幾號會,賽紫雲應了。
第二天到了那番菜館,這小姐已先在那裡,兩人同著吃了番菜。
這小姐叫細崽來,拿了土塊錢一張的鈔票與他,叫他把裡頭一間密室打開,捻好了自來火,那細崽欣然從命,兩人進去密談了有一個多時辰,才開門出來。
後來嫌餐館台基都不穩,便索性在九江里租了一上一下的小房子,用一個老娘姨看著。
每天看了戲,兩人必到的,或是事畢各歸,或就住在那裡都說不定。
這賽紫雲用他錢也真不少,一年下來,比那闊嫖客在倌人身上花的總要多些。
這賽紫雲有些舊相好,又撇不脫,所以,常常鬧出笑話。
昨天賽紫雲散戲的時候,在台上一望,以為他已經走了,所以才叫三兒送東西與那倌人,約他三點鐘在家裡等他的。
哪裡曉得,這位小姐還沒走,所以闖出這回禍來。
你們二夫人走,這賽紫雲好容易賠了禮,還是同坐一車走的。
這些事,我們各家報館都打聽得清清楚楚,只是不敢替他上,這是什麼緣故呢?這位小姐雖然品行不檢,那手段卻很大方,現在什麼安良會、女學會都仗著他做一個財政家的大主腦,他遇到這些事體,兩千三千都肯花的。
新學朋友裡頭靠他的,混的不知幾多。
所以,大家知會各家報館,凡有他的風流事體,都不準登報。
一來怕壞了他的名譽,有些事體就呼應不靈;二來怕他滅了心不肯出錢,那就失了一個大財東,這也是紫陽綱目為賢者諱的意思。
所以你放心罷,隨他再鬧些什麼笑話,都不要緊的。
”王夢笙聽了,才曉得新學界中,有這麼許多文章。
兩人出了亭子,客已來了不少,局也跟著陸續而來。
各人都已在上海灘上預先招呼,也有用馬車接來的。
曹大錯攙著楊燕卿的妹子燕如進來說:“燕卿有病,叫他來代。
”各人都在園子里 隨意閑逛。
顧媚香同著張寶琴、小玲瓏、林玉英、花翠珍、呂湘文、王亞仙幾個跑到對面土山上去,幾乎還走不下來,顧媚香、張寶琴兩人爭的在那裡喊,還是任天然、達怡軒跑到那裡攙下來的,只有呂湘文走的爽快。
大家說所以近來要講究天足真是便當。
看看已到五點鐘,只有冒彀民未到,聶倩雲倒先來了。
大家說:“我們坐罷,他們這些先生們一到上燈局事就多,不要耽誤,彀民就虛左以待罷。
”於是紛紛入坐,主賓土七位,是用長台同吃番菜一樣坐法,卻是三桌的菜。
管通甫看見袁寶仙,因為傅京堂不在坐就問他道:“這幾天傅大人是被你迷住了,總共弄了他多少?倒底是同袁爺好呢,還是同傅大人好?”袁寶仙道:“袁爺是前轉在上海就做起的,大家曉得脾氣,自然是要好的,傅大人老實聽話,要不是看他有兩個錢想弄他點,這種鄉里土老兒,又是一個假的眼睛,誰還去理他。
”曹大錯拍手大笑道:“這話真說得痛快,有如蕉葉雨聲。
我看不獨你們是如此,就是當道中的王公大臣同他交往,又誰不肯是看他有兩個錢,想弄他點呢?不過不肯像袁寶仙這樣爽爽快快的明說罷了。
”任天然道:“大錯狂熊又做天下事,怎好去揭穿呢?你的錯就在這上頭。
”曹大錯道:“何嘗不是,不過我這錯是萬改不掉的,就聽他錯到底罷。
”一會兒,呂湘文站起來要走說:“家裡今天有酒。
”望著全鬲聞道:“你去我那裡,我有話說。
”全鬲聞道:“回來看罷。
”呂湘文道:“你敢不來?”管通甫笑道:“聽說你還是小先生呢,要他去做什麼?”呂湘文道:“怎麼小先生連約客人去說句話都不準么?”光欽差道:“我看起來呂先生下口必大。
”呂湘文望著光欽差看了一眼說道:“只怕是光大人上頭太尖罷?”說著一笑而去。
王夢笙道:“對是真好,堂子里倌人有這樣談吐實屬真正難得。
” 江志彬道:“他原本不是倌人,這話說來可疑,他上年來的時候,是兄妹兩個,也是書香世家,帶了有兩千銀子來,要開學會,又要開女學堂,演說過兩回,怡軒、彀民同我都去聽過。
那曉得上海住了些時,他令兄就終日花天酒地,有時還要去推推牌九、搖搖寶。
他呢,就結識了兩個新學朋友。
一個綽號小陳平,是個南市開小雜貨店掌柜的兄弟,他妹子也是在女學會裡的,據說有曲逆之行,又有說因他計劃甚多,所以有美名,那也不知其詳。
一個就是有部小說里所說,逼著他六土多歲的娘,進女學堂做學生的那位。
這兩個同著他今日坐馬車,明日逛園子,頗有泰西男女新婚遊歷的情景。
但是,這兩位不但色上要佔點便宜,就是財上也要做個分利的人。
他兄妹兩個帶來的銀子,哪裡經得他們如此揮霍。
到了年關相近,兩人盤算盤算,不但令兄的積酒局賬開銷起來不少,就是令妹的戲園、餐館、綢緞、首飾及替那兩個新學朋友添置衣物的賬,也就不是容易的了。
身邊只剩了二百多元的光景。
兩人想來無奈,為了樂一天算一天,且到臨時再說。
有一夜,他令兄倒沒有出去應酬,在家裡住的。
到了黎明就起來,到他妹子窗外一看,只見床面前擺著兩雙鞋子,曉得他令妹正在同一個新學朋友研究體育功夫,大約還是方針直達中心點,團體橫陳大舞台呢。
這位令兄倒也深明只術,保全自己的自由並不侵人的自由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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