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縭說:“小葉子,你來談。”說完,起身,對溫時紓說:“就你這好性兒,別摻和了,被欺負了三十多年,兒子都折進去了,還嫌不夠啊。”她挽著溫時紓的胳膊,說:“走,找老太太玩去。”拉著溫時紓出門。
溫徵羽瞪圓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老康,嘆為觀止。葉泠把他的臉揭下來這麼踩,他都還能坐回來好聲好氣地談。葉泠說他的臉皮比城牆拐都要厚上三尺居然不是罵他,是大實話。沖她前姑父的臉皮,她二姑也得完敗。
跟著溫徵羽就見到葉泠剛把人的臉皮揭下來扔地上狠狠踩完,這會兒又臉不紅氣不喘地讓人上茶,還和和氣氣地讓老康先潤潤嗓子,且擺上一副特別真誠的面孔讓廚房把老康的晚飯也備上。
她才發現葉泠翻臉的速度以及臉皮比起老康竟然絲毫不遜色。
老康當即和言悅色地說:“留飯就不必了,我們早點談完早點把這事情解決。”
溫徵羽看看還碎在地上的茶杯,又看看這看起來一團和氣的兩個人,她忽然有種我是不是腦子沒好又出現幻覺的錯覺。
不多時,家政人員把茶奉上來,又收拾了地上的碎片。
葉泠等家政人員收拾好東西都離開后,招呼老康喝茶,說:“那我們就事論事,該怎麼著就怎麼著。”
老康說:“行。”
葉泠說:“我記得有這麼一條規定,就是公務員的家屬不能從事與他的工作相關的職業。你那幾個侄子,包括括你的妹夫,他們的生意,有好多都和你的工作沾邊。過年前我回京的時候,順便找人收集了下相關資料,已經打包好了。”
溫徵羽聽葉泠說到這,就見到老康端著茶杯的手一緊,似乎很想把茶潑到葉泠的臉上。她在想:要不要喊卓耀進來?她再一看,卓耀就在門外不遠處盯著屋裡防備著。
葉泠仿似絲毫未察覺到,繼續說:“你看我二姑這些年做點生意挺不容易的,如今兒子也不是個東西指望不上了,就剩下點養老的錢了。”
溫徵羽看看當著別人爹的面罵人兒子不是東西的葉泠,又看看這位被人當著面罵他的兒子不是東西的老康先生,他居然端穩了茶杯沒往葉泠臉上潑那熱騰騰的茶水,簡直不知道該做何表示。
老康嘆道:“她這些年是不容易,我也有很多對不住她的地方。”
葉泠笑意盈盈地說:“是吧,所以,那些三瓜兩棗的你也別計較了,都留給我二姑得了,也免得紀委查你的賬,還省了你家那些親戚和你的兒媳婦爭財產打起來。我這也是為你著想。”
溫徵羽撫住額頭和眼睛,簡直沒法再聽下去,但是又聽得好開心。
老康嘆道:“我這一輩子也沒攢下點什麼,有點東西都交給時紓保管,這再干幾年也要退休了……”
葉泠笑盈盈地勸道:“能平安退休,比什麼都強。”她的話音一轉,說:“不過有句老話說得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多少人為了那仨瓜倆棗的,命都豁得出去。”
“當然,您也別心疼,我二姑沒別的孩子,徵羽和溫黎,還有崔棟都有各自的家業財產,溫黎之前賺那一筆,夠她現在就退休養老了,他們對二姑這些財產是沒想法的。這些錢即使給了二姑,最後還是落到她這一房的子孫頭上,只不過,康柏摻和到你這事,他是別想了。你這不是還有個孫女嘛,現成的人,二姑之前就說了,想把財產留給這小孫女,但就怕你不同意。當然,你要是不同意,我們也不勉強,反正錢多不燙手,徵羽他們仨把錢分一分,也是錦上添花的美事。”葉泠見到老康額頭上的筋都冒出來了,突突直跳,趕緊招呼他:“前姑父,喝茶。”
溫徵羽聽到葉泠這時候還能把“前姑父”叫出口,頓時明白葉老爺子是被葉泠氣死的傳言哪來的了。老康還能憋得住,真的是好涵養啊。
老康低頭,吹開茶葉,鐵青著臉喝了一會兒茶,才說:“別繞彎子,直說。”
葉泠的笑容不變,說:“前姑父,您這些年兩袖清風,您在二姑那的股份是不存在的,你侄子的那些東西,也就咱們自家人私底下看看說說,當不得真的,您說是不是?”
老康咬牙切齒地深吸口氣,字從牙齒縫裡往外蹦:“你這也……”
葉泠詫異地問:“難道你還貪污行賄了?”
老康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神情都猙獰了。
葉泠瞥了他一眼,笑笑,說:“您那小孫女,改姓溫,上溫家祖譜,為溫家二房唯一繼承人,她在溫家,二姑的財產由她繼承。她不在溫家,溫家的財前由溫徵羽、溫黎和崔棟三人繼承。當然,如果您願讓讓康柏改名成溫柏,這也不是沒得商量的。”
老康說:“這事我和時紓談。”
葉泠說:“抱歉啊,東西在我手裡。大姑在家,二姑做不了主。”
老康沉默不語。
葉泠又瞥了眼老康,一副閑話家常的語氣,說:“老實說,公務員多得是,連路上掃地的大爺大伯說不定都是帶編的,但絕大部分都只是拿份工資過日子。家裡有人能做生意掙錢的,那也得有人有那做生意的頭腦和本事才行,有多少公務員家屬做生意賠得底兒掉的。”她緩聲說道:“我二姑離了你,回老家,照樣風聲水起,這本來就是她混熟了的地界,多那點錢,少那點錢,沒所謂,爭這口氣,還是因為你家做事太過頭了。”
“你看中老趙那位置,找二姑說一聲,我們順道就能辦了。這麼大的事,讓老趙挪個位置,他還是得挪的,反正他也保不住了,挪給誰不是挪。你要開這個口,我們還得讓點步,說不定岑珚的下半輩子就不用坐輪椅了。岑家不會對你有什麼意見,我們兩家的關係還能更緊密些,我也不用大過年的還派人去挖你的老底。”
老康抬起頭看著這當著他的面還能把挖他老底直接說出來的葉泠。他咬牙切齒地說:“你可真是個人物。”
葉泠含笑說道:“過獎過獎。”她勸道:“前姑父,認個栽得了,大過年了,好歹還是親戚,雖然你這成為‘前’的了,但康柏這是有血緣的,我們總得給他留條道走。”她看老康杯里的茶沒了一半,還親熱地給他續了回茶。
老康問:“我那侄子的東西……”
葉泠很大方地說:“放心,知道你不想你那些兄弟姐妹說閑話,我拿一半給你回去堵他們的嘴。”她“哦”了聲,說:“有些電子文件,你可以先看看。”說完翻出手機,調出了文件,說:“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要緊的不放這。”把手機遞給了老康。
老康看過葉泠手機里的東西,把手機還給了葉泠。他沉吟半晌,咬咬牙,說:“成。”
葉泠笑笑,說:“爽快。那我也給你透個信兒,王子道的事,徵羽的小舅和岑琅她小舅都沒兜得住。”
老康咕咚地咽了下口水,大冷天的,冷汗都出來了。他點點頭,起身,說:“錢都給時紓,都給她。”起身,走了。
溫徵羽看看連走路都不太穩的前姑父,又看看葉泠,問:“談完了?”
葉泠說:“嗯,談完了。”
溫徵羽怔怔地看著葉泠,有點不敢相信,葉泠就這麼把她前姑父家底都給掏過來了。
葉泠說:“那本來就是你二姑掙的,說不給他,就不給他。今天不管他認不認栽,他都拿不到這錢。這邊我在查他的老底,那邊齊緯在幫忙處理你二姑的產業,你二姑回頭賣了東西拿著錢回老家發展,自己的老家地界兒,人頭都熟,他的手伸不到這邊來,他不認栽,總不能跑去法院起訴說他違反公務員法自己跑去參股做生意合伙人不分他錢。他這一告,不僅自己得連工作都得丟,所有非法收入還得上交國家。況且,他那股份都是口頭協議,沒白紙黑字,作不得數的。”他還敢上門來威脅,真當溫家沒人受他威脅吶。
溫徵羽問:“那王子道的事?”
葉泠笑道:“嚇唬嚇唬他,省得他再瞎蹦躂。”她還是解釋了下:“王子道那有賬本,你小舅交上去了,為此你小舅還立了些功,升了一級。他往岑家那邊攪,弄不好王子道的事就會連累到他。這會兒在後怕呢。”她見溫徵羽有點獃獃的,問:“想什麼呢?還是頭暈了?”
溫徵羽嘆道:“開眼界了。”她今天見到了比城牆拐還要厚三尺的臉皮。
作者有話要說: 葉泠:渣渣一樣的戰鬥力,哼!
第一百五十七章
葉泠把老康打發走後,打電話把談判結果告訴了溫時紓,便扶著溫徵羽回她倆的小院。
她從溫徵羽的那些人情走動上就看出溫徵羽其實挺喜歡湊熱鬧,還不怕惹事。
老康和溫時紓這事,旁人其實是不好插手的,對她倆來說,更是撈不到半毛錢的好處,還惹一身腥。她大過年的找人辦事得花錢不說,還得罪人。她這麼站出來,把老康的家底都摳出來了,其實是結怨了的。攔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這怨結得相當不小。她除了財產還沒讓老康有別的損失,老康最大的依仗還在,指不定回頭找准機會就擺她或擺她哥一道回敬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