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泠見文靖是站在浴室門口的,便知道這是特意在這裡守著的。她雇的保鏢全是男的,在這道觀里都不能跟她們住一個院。她倆的安全只能全靠文靖了。
作為一個女人,用女保鏢方便,但作為一個女同,用女保鏢做貼身保鏢,有時候就容易發生別的事情。她雇的第一個保鏢是個女保鏢,剛開始還好,後來處久了,那保鏢便以關心和盡應的職責為掩飾有意無意地介入她的生活。她覺察到她的意圖,將人辭退時,那保鏢先是抱委屈,又再表白,再然後還想用強。自那以後,她再沒用過女保鏢,哪怕偶爾不方便,她也不用。
葉泠進入浴室,聽到隔壁的水響聲,想象著溫徵羽在隔壁洗澡的模樣,不由得心猿意馬。不過偷窺這種下作的事,她是做不出來的,對著溫徵羽,她連調侃句洗鴛鴦浴都不敢。溫徵羽的界線劃得特別清楚,她想越普通友誼的界線擠到溫徵羽的身邊,得格外的小心翼翼一點一絲地往前挪,唯恐觸到溫徵羽的雷區。
溫徵羽比她先洗完澡,她出來時,溫徵羽正拿著電吹風在鏡子前吹頭髮。那電吹風是固定在牆上的,只能在浴室的鏡子前使用,沒法拿走借用。
天氣已經轉涼,夜裡的氣溫很低。
溫徵羽還穿著夏季的睡裙,只在肩膀上披了件披肩保暖。
葉泠還不如溫徵羽,她沒想到道觀的浴室居然是公用的,客房裡沒有獨立的洗手間和浴室,更沒想到山上入夜後會這麼冷,因此毫無準備。她的睡袍是夏裝,絲質的,風一吹,從頭涼到腳。
葉泠用半乾的毛巾擦了擦頭髮,便睡備回屋。
溫徵羽關掉電吹風的開關,將電吹風遞給葉泠。
葉泠捂著嘴便打了個噴嚏。
溫徵羽看著穿得薄薄的葉泠,便去解披肩,說:“你披我的披肩,我先回房了。”
葉泠趕緊阻止,“你別凍著,哈……哈啾!”
溫徵羽說:“你別吹頭髮了,山上風大,當心感冒。”
葉泠冷得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披散著的頭髮,發尾還掛著水滴。她凍得顧不得頭髮濕漉漉的,徑直往房裡去。她說道:“這麼差的條件你也住得下去。”加快步子往房裡鑽。
溫徵羽說:“我覺得還好。”她的視線落在快步走到她前面的葉泠身上。
葉泠濕著的頭髮把睡袍都染濕了。絲質的睡袍濕了后呈透明狀緊貼在背上,連後背的金色紋身都顯露出來。半濕的背部,微卷的長發,竟透出幾分別樣的誘惑和性感,襯上那露在寒風中的白嫩嫩的細細長長的小腿,以及腿上趿著的濕答答的酒店用的拖鞋,又略顯狼狽。葉泠環抱雙臂,縮著身子,像寒風中的小鳥似的快步逃進屋。
溫徵羽是真沒想到,叱吒風雲的葉總,居然有被秋日的涼風打敗的時候。她跟進屋,便見葉泠濕著身子就往床上鑽,頭髮上的水還往床上滴。溫徵羽半張著嘴,差點就喊出句:“你下來。”她的床!可她看葉泠凍得哆嗦成一團,生生地把話咽了回去。她只能拿起自己的毛巾給葉泠送過去,讓葉泠再擦擦頭髮,還提醒道:“你的衣服濕了。”
葉泠“嗯”了聲,沒接毛巾,而是麻利地把後背濕透的睡袍脫下來扔在床頭放東西的方凳上。
溫徵羽愕然地看著奔放的葉泠,獃獃地回不過神來。她在心裡說:“這樣……不太好吧?”可又真不好意思把凍得直打噴嚏還光著上半身的葉泠趕下床。她看著葉泠的頭髮還滴著水,把被子和枕頭都弄濕了,只好用毛巾兜住那滴水的頭髮。
葉泠喜出望外地叫道:“居然還有這待……哈啾!遇!”
溫徵羽沒理這個不講究不衛生濕著身子就上床還不打算擦頭髮的葉泠,默默地給葉泠把頭髮擦乾,又把葉泠掉在床上的頭髮一根根地揀起來扔進垃圾桶,保住了自己乾乾淨淨的床。她把葉泠洗澡時弄濕的那雙拖鞋扔進垃圾桶,又再去拿了雙全新的酒店用的棉拖鞋過來放在床邊。她一抬頭,便見葉泠抱著被子兩眼放光,臉上滿是笑容地看著她,跟著又猛地捂住嘴,打了個大噴嚏。
溫徵羽看葉泠這樣子,像是要感冒。她又去把自己備的感冒藥找出來,從保暖壺裡倒了熱水,讓葉泠吃點葯預防感冒。
第九十七章
感冒藥有安眠成份,葉泠好不容易才有和溫徵羽共處一室共睡一張床的機會,哪捨得吃藥睡覺。她把熱水喝了,把感冒藥塞回給溫徵羽,說:“打兩個噴嚏而已,哪至於吃藥。即使偶爾感冒一場,還有助於身體健康。”她說著,從被子里起身,向溫徵羽借披肩:“我換下來的衣服落在浴室了。”以前不管是在家還是在酒店,浴室都是和房間一起的,衣服換下來自然就扔浴室,但在這卻是不行的。
溫徵羽的外套不用天天洗,但內衣褲是每天都有要換洗的,她還要過去洗衣服。她說:“我去給你拿回來,你別感冒了。”
葉泠下床,趿著拖鞋就往外走,說:“內衣褲還在那,哪能讓你幫忙拿。”乾淨的還好說,穿過後換下來的內衣褲還讓溫徵羽幫拿,那成什麼了。她冒著秋風,一路小跑地奔過去,拿起自己裝衣服的袋子又一路小跑地趕回來。
溫徵羽淡淡地掃了眼凍得直打噴嚏還跑得非常歡實的葉泠,默默地端起盆子洗衣服去了。
葉泠在屋子裡找了一圈,除了床上的被子就只有條毯子,她又裹著毯子去看溫徵羽洗衣服。溫徵羽沒洗外套,就洗了條長褲和內衣褲,還有件打底衫。
她站在洗手台旁邊,一點點仔仔細細地搓洗衣服,那神情和上班及畫畫一樣認真。
她看溫徵羽洗衣服那慢條斯理如同繡花的勁,再想到溫徵羽以前的家境,估計這大小姐以前壓根兒就沒幹過活,這洗衣服說不定是新學會的。她看得出來,溫徵羽是真的有出家的心,也在努力適應出家的生活。她窮過,很明白,在不愁花銷的時候,是不會考慮到自己去學著做家務的。
葉泠的心頭有點泛酸更有些不好受。
她緊緊地裹著毯子,站在溫徵羽的身邊,似閑聊地問:“自己學著洗衣服,是擔心哪天請不起家政要自己洗衣服做家務嗎?”
溫徵羽說:“道長們都是自己洗衣服。他們還要值守,除草、洒掃院子和殿堂。每天早上,道長們五點就要起床。”
葉泠說:“那是觀里的道士,你又不出家,不用這樣。”
溫徵羽沒接話,繼續洗衣服。
葉泠可以確定溫徵羽是真的存有出家當道姑的心。她想勸溫徵羽不要出家,又不知道該怎麼勸才好。想問“我怎麼辦?”,她估計在溫徵羽心裡會覺得她和溫徵羽出家是兩碼事。況且,有些道士出了家還可以娶妻生子,一點都不耽誤出家修行。
她只能慶幸溫家和連家還有三位老人家,有那三位在,這位大小姐一時半會兒是出不成家。她還有時間和機會跟溫徵羽拉近關係,把溫徵羽出家的可能扼殺掉。
溫徵羽洗好衣服后,將長衫和打底衫晾在屋檐下,內衣褲則晾進了屋裡,又用盆子在下面接著,裡面還放了塊泡沫墊,以防有水滴到屋子裡或滴水聲吵到人。
她看時間才八點半,先打開筆記本電腦查看是否有需要她回復處理的郵件。畫室進入淡季,目前也沒有上新項目,舊項目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再有就是籌備冬拍的事。這些事自有各部門和項目組的人張羅,她只需要盯緊進度就行了。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他們會每周一把進度彙報到她這裡,如果有突發情況,會打電話給她。今天沒什麼事,有幾封抄送郵件,她看過後,轉發給了葉泠和溫黎,便合上了筆記本電腦,又拿起《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翻看。
葉泠裹著毯子坐在床上,看著端坐在四方桌前翻看經書的溫徵羽,不停地磨牙。她盯著經書的眼睛,恨不得飛出兩團火去把書燒出兩個洞。
院門口傳來聲音:“熄燈了。”
溫徵羽合上經書,起身走向床。
葉泠則是愕然地看了眼窗外,心說:“我的生物鐘亂了?很晚了?”她明明覺得才天黑不久。她問溫徵羽:“幾點了?”
溫徵羽說:“九點。”她繞過葉泠,爬到床的最里側,對葉泠說:“關燈,睡覺了。”
葉泠驚愕地眨眨眼,再次確認:“九點鐘熄燈睡覺?”
溫徵羽說:“是的,道觀的作息,晚上九點熄燈睡覺,早上五點起床。”
葉泠崩潰地長嘆一聲:“殺了我吧。”她仰頭倒在床上,那腦袋正好落在溫徵羽曲起來的大腿上。她抬眼望著滿臉詫異地看著她的溫徵羽,說:“這種生活,你居然能受得了。”
溫徵羽說:“挺好的,早睡早起。早上起床后爬到山頂,剛好可以看日出。”
葉泠半點把頭從溫徵羽的大腿上挪開的意思都沒有,說:“晚上九點睡,早上五點起。九點……這個點,我平時不是在加班就是在飯局,居然就睡……了……”行,睡就睡吧,跟溫徵羽睡,早睡多好。可關鍵是,她下午剛補完覺,這會兒正精神,旁邊要是再睡一個溫徵羽,她又不是那什麼清心寡欲的人。她平時又忙又累,有點時間都拿來補覺了,可今天……
溫徵羽對葉泠說:“你睡好。”葉泠擠她的床就算了,還要橫著睡。她二姑的睡姿都沒葉泠的睡姿差。葉泠下午睡覺,枕頭被她扯來扯去不說,懷裡抱著被子,腿還橫過被子,人在床沿外側,腳蹬在床沿內側。一米五寬的床,不夠葉泠翻滾的。溫徵羽很擔心晚上自己會被葉泠擠到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