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們應該恐懼,應該敬畏我們』『不,我們應該先試著和他們共存,畢竟這裡也是他們的家園』『哼,我就知道你與那個丫頭走得太近,已經成了他們圈養的寵物,試著與他們共存?然後成為像「他們」一樣虛偽的混蛋嗎?』『沃肯狄奧斯!注意你的語氣』『你並不是我們的王,我們的王,已經死了,記得嗎?』棕黑的巨龍抬頭望了眼漆黑的天空,隨即揮展起它巨大的雙翼,咆哮的狂風捲起斷裂的草葉與瀰漫的沙石,壯碩的身軀隨之呼嘯而起,周圍的龍族都不安的挪動著腳掌,看著沃肯狄奧斯居高臨下的對黑龍說道。
『這裡既然已註定成為我們新的家園,那你也應該試著像我一樣去接受這個現實,在這片大陸之上,我們顯然是最頂級的掠食者,這群渺小的生物甚至不配臣服於我們,他們不過是些等待我們吃掉的食物,你既然帶領我們來到這裡,就應該將族群的延續做為最首要的目標,但你顯然還是被「他們」馴化的太久了,如今你既然無法擔起這個責任,那麼從現在起,就由我來領導族群,讓這片大陸上的生物全部臣服在我們的龍翼之下!』『這樣你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別?你忘了我們為何會離開自己的家園?』『我沒有忘,你呢?就像我說的,你被「他們」馴化太久了,甚至用著「他們」的思維在思考,你根本什麼都沒有明白,看著同伴們的眼睛,告訴我,你都看到了什麼?』黑龍轉過臉,眼睛掃向了周圍的同伴,一些視線還未交集便已連忙閃避,而另一些,則充滿了之前並未注意到的複雜意味,似是憤怒又似是失望…沃肯狄奧斯不再理會黑龍,它飛向更高的位置,用更加雄厚的聲音吼道。
『吾,沃肯狄奧斯在此發誓!必將帶領我們龍族再次飛向強盛,也將奪回那原本就屬於我們的家園!兄弟姐妹們,這片大陸便是我們重振的契機,現在!和我一起,去告訴這片土地上的生物們,它們新的主人已經降臨了!』沃肯狄奧斯的咆哮越發響亮,而其他的龍也開始隨之嘶吼,讓這本該幽寂悠然的峽谷,回蕩起了那震耳欲聾的恐怖吼聲,緊接著那無比巨大的黑影接連從峽谷中衝上雲霄,俯視著遠方那點綴在黑夜中的零星燈火,而黑龍看著陸續呼嘯而起的同伴們,又抬頭看了看那漫天的星海,最終還是揮翅追了上去。
……四……哀嚎嘶鳴的馬匹飛奔而過,濺起污濁紅黑的泥土,其中則散發著厚重刺鼻的血腥味,武者打扮的青年滿臉是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被恐懼所充斥的雙眼死盯著衝鋒而來的騎士,手中的利刃不住的顫抖,耳畔的廝殺聲漸漸弱去,只剩下自己砰砰的心跳聲,側閃、瞬身、上挑直刺,腦中無數遍比劃過的招式在這一刻突然消散,他轉過身子,邁起沉重的步伐奔逃而去。
背後的追擊聲迅速靠近,要死了…要死了!他不斷的在心中哀嚎,因為嘴中只能發出那拚命逃亡的粗喘,沉重的相撞聲轟然在背後響起,他無暇回頭去確認,只是沒命的奔跑,一名士兵持刀攔來,被他俯身抱住衝倒在地,冰冷的鐵甲撞得他渾身酸痛,下巴也被震得失去了知覺,他抽出腰間的匕首便捅入了那面盔的縫隙,鮮血伴隨著男人的悶哼噴濺而出,染紅了他的視線,血液刺痛著他的雙眼,但他不敢閉上,因為那將代表著永遠。
身下士兵的鎧甲已被砍的殘缺不堪,原本的雙劍王冠紋樣早已看不清楚,他一定殺了自己不少的弟兄,他的愛人…不久前也在他的面前被箭矢射穿了心臟,此時他還無法確信那一幕是真實的還是自己的錯覺,他爬起身子,一名同伴捂著自己的斷臂滾在不遠處大聲嚎叫著,或許是嚎叫著,因為他聽不到太多的聲音,一名士兵從他的後面衝出,他想要提醒,但下一刻同伴便已被利刃刺穿胸膛,停止了那凄慘的模樣,自己此刻也像他那樣的狼狽嗎?而這些士兵為什麼會突然的反目,他們曾經是同伴不是嗎?曾經領導他們以一敵百的強者們,此時又都去了哪裡? 一張熟悉的臉孔沖了上來,但還是嚇得青年一抖,同伴不斷張嘴說著什麼,同時扶著他向後撤離,他踉蹌的前行了一段,聽覺慢慢的恢復過來,張口問道。
『組…組長…團長他們呢?為什麼王城軍在屠殺我們?』『全完了…團長和大部分高層都在王宮內中了圈套,恐怕凶多吉少了,凱恩斯國王瘋了,這次的任務目標根本不是什麼伏擊逃兵,而是我們!』冰冷的雨滴從天而降,打落在青年的臉上,眼前的消息讓他更加有些茫然,這麼說,一切都完了?他加入龍之子的時間甚至都沒有讓他受益太多,怎麼會就碰到這樣的巨變?他有些放棄的閉上了眼,希望這場冰雨能將自己從夢裡澆醒。
『別停下!這不是雨,是魔法,戴上這個符咒,跟緊我,我們還有幾名高層沒有赴宴,活過這劫,我們就有機會成為新的核心成員!』看著隊長確信的眼神,青年終於清醒過來,自己從未妄想過的機會,就在這絕境中找上了自己,沒錯,只要活下去…………五……黑夜中,一隻烏鴉蹲在村口破敗的路標上,警惕的雙瞳望向那烏雲籠罩下的黑暗,一絲聲響驚動了它,呼哧呼哧的振翅聲打破了本有的寧靜,片刻后,黑暗中傳來了戰馬沉重的落蹄聲。
村落幾近荒廢,幾處坍塌的亂石與焦黑的殘木,都說明這裡經歷過戰火的洗禮,雖然沒有一絲的燈火,但這裡或許還是居住著人的,畢竟其他地方的情況,並不會比這裡好上多少,此時一陣微風輕輕劃過,卻如同撥動了蒼穹上那厚重的烏雲,壓抑已久的月光終於透過雲間零星的縫隙灑落而下,似乎在歡迎著小村口的來客。
伴隨著咔咔的摩挲聲,黑暗中的客人也逐漸顯出了全貌,如果有人站在那裡,恐怕會立刻驚叫逃竄,因為他將看到的,會是一支漆黑骷髏組成的詭異軍隊,就如同死亡親臨一般,當然冷靜下來仔細去分辨,便能看出這支隊伍並非真正的枯骨死屍,而是他們都佩戴有骷髏外形的恐怖頭盔,尤其是那面甲的擋板設計,更是做成了尖牙刺立的下顎形狀,隨著馬匹的上下顛簸,便如同活過來的骷髏一般,嘴中發出咔咔作響的滲人聲音。
而每一個頭盔的骷髏樣貌,明顯都有著細微的不同,惟妙惟肖的鍛造工藝下,彷彿都能看出其真實存在的參照,而這支隊伍也不僅僅頭盔是黑色的,上至身上的戰甲,護手,下至馬匹的戰簾,腳蹬也都是清一色的漆黑,尤其是在這夜色掩照下,便真如打開了地獄之門的幽靈行軍。
隊伍在小村中緩慢的前進著,一些沒有戰馬的黑色士兵,開始檢查起兩側破損不算嚴重的房屋,而這期間並沒有一人開口,彷彿他們真是沒有靈魂與語言的死物,只是在各自執行著屬於自己的使命,當然這也說明,他們對此已習以為常,片刻間,一處的房屋內發出了轟然的巨響,破碎的石塊與斷木飛蹦而出,其後跟著的是一名被擊退數米的黑甲士兵,他的雙手護在胸前,頭盔隨著衝擊咔咔作響,但也讓其呈現出了一種更加詭異的感覺,士兵稍顯踉蹌的穩了穩身子,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甲上留下的凹陷與划痕,隨後不滿的活動了一下雙肩,伸手接過了同伴遞來的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