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暖色燈光頂端的背後,在霧中梭巡徘徊。這裡應該是一片綠洲,緩解人們的疲憊放鬆的地方。但它卻被成群結隊的人壓的喘不過氣,成為另一面人牆。呻吟聲和喘息聲不絕於耳,每個人都觸碰著進入另一扇消亡之門——通往地獄的大門。
「說實話我已經厭倦了,你們都是」莉莉絲說完回頭對著他們露出一個非常嘲諷的笑容。她甩開手,摸著手腕轉動了幾下。
原本全程只顧跳舞,面無表情的舞娘在聽到這句話后若有似無瞥了莉莉絲一眼。
「也不必那麼快就厭倦了吧,是不是我們加起來還不夠伺候你啊?」
即使料到凜會說這樣的話,但也同樣如深海張開巨大黑色的波濤,淹沒在一片陰影中,不得不掙扎著尋找空氣。
一雙手在黑暗的海水中將她拖起,冰冷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臉色很差,還是去休息一下吧」
愈發壓抑的卡座與周圍環境形成鮮明對比,埃溫爾的一句話更加打破了原本的平衡。已經盡自己全力不再去想去看他的莉莉絲,心裡無比複雜。來自深淵的巨口馬上就要將她吞噬,而此刻還她在為他悸動。她一定是瘋了。
「休息,不休息和你沒關係」水聲模仿她腦子裡的血液一般的沖刷她的大腦,莉莉絲此刻只覺得這幫子男人非常難纏「你是什麼中央空調嗎?對每個人都噓寒問暖」
「哈哈哈」凜邊笑邊鼓掌,嘴裡的酒差點噴出來。他用肩膀推了埃溫爾兩下揶揄道「你這招把妹方法過時了」
莉莉絲乘著這個空隙快步跨出卡座。無視身後凜的驚呼,鼓足一口氣,腳步越來越快。
大廳外圈的落地窗外漆黑一片,雷雨交加。強烈的閃電照進室內,她看見有一隻藍色小鳥站在水晶燈上正盯著她看。
它斜著頭用鳥喙啄了兩下空氣,然而它像是啄到實物一般發出「噠噠」聲。
她不再看這詭異的一幕,低頭尋找出口。女人和男人的呻吟此起彼伏,莉莉絲賭住耳朵,不去聽那熟悉刺耳的音樂和淫靡的媾和聲。
那個人還在跟著我……他在警告我……
呼嘯聲從頭頂傳來,一陣亂舞的青色雙翼消失在曖昧氛圍里往更高的地方飛去。
進來的時候那麼容易,可她現在就像是迷失在這片漆黑森林裡。周圍看不見一個人,他們都被陷入了這片荊棘里無法自拔,直到被剝皮吞骨。
沒有光,周圍越來越暗……莉莉絲又覺得在這片稀薄的空氣里無法呼吸了。不斷奔跑的莉莉絲力氣也即將用盡。
就在她絕望之時,忽然眼前出現一個很小的光點。
莉莉絲沖了過去,完成這個動作耗費了她全部的精力。疼痛穿過了她的每一塊肢體與肌肉。這像是個擰得太緊的螺栓,身上所有的螺絲,逐漸剝離。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她眩暈了一秒空間旋轉了半圈。莉莉絲扶著額頭細細打量周圍。腳下是一張漂亮的地毯,深色胡桃木護牆板上掛滿了油畫,畫像里的人還是看不清臉孔。
她還在這個酒店裡,只是不知道是哪間房間。如果她沒記錯55層是沒有客房的,她也沒有坐過電梯。
可怪事遇多便也見怪不怪。而且先前那股在深淵中凝望她的視線消失了,莉莉絲不再恐懼。
房間里唯一的光源是窗外的海面反射,月光和大雨同時灑在遙遠的水面上。如同破碎的玻璃,晶瑩剔透,閃閃發光。
窗前放著沙發椅,有個人影坐在辦公桌邊上。
無論她是怎麼闖入這個房間的,對於房間的主人都挺抱歉的。出於禮貌莉莉絲都要去打一聲招呼,於是躡手躡腳走近那個人。背對她的男人身型很高大,黑色短髮,純白襯衫外是灰色西裝馬甲。
「很抱歉打擾你了,我不小心闖入,不過立刻就滾」她盡量掐著甜美聲音,以免陌生人緊張過度立刻掏槍射殺她。
沒有得到回應,莉莉絲拘謹萬分,慢慢轉到他的正面思索著給他舉個躬還是什麼的。
離得近些才聽見有「咕嚕嚕」的氣泡聲,試管下冒著火焰,藥物起著泡沫,白色變成渾濁的顏色,蒸汽上騰,男人垂著眼眸看著這一切。
陰影中的男人坐的筆直,光在他的臉上落下一道明亮的。借著月光才發現和記憶中的男人判若兩人,總是一絲不苟的他衣服有些皺褶,領帶也鬆散了下來。
不知怎的,莉莉絲心裡酸楚不已。
「修……」
修聞聲抬頭。他望向莉莉絲的眼神帶著很多被包裹起來的情緒,但下一秒便移開了目光。
就好像對於她的出現並不感到意外,那種視若空氣的目光讓莉莉絲愣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還在因為她的離去而生氣嗎?
「修對不起,我不該不告而別」
修還是沒有回應她,恍若她並不存在。
試管里的液體夾雜著固體到達了某個點,沸騰得愈發激烈,液體被蒸發得越來越少。莉莉絲連忙拿起辦公桌上的蓋子把酒精燈熄滅。這才發現白色報告紙七零八落散落一桌,筆筒里也倒在一邊,這不是修的風格。
似乎修也發現不妥,自然而然的開始收拾起辦公桌上的雜物,自始自終沒有理睬莉莉絲。
這讓莉莉絲也有些不好受了,是都不聽她解釋就冷戰?心中的情緒也一下子上來了。
「修?我在和你講話誒」
「嗯,我聽見了」修抬頭正面直視莉莉絲,嘴角微微揚起一點弧度有些慰藉但更多的是自嘲「只是想再多聽幾遍你叫我名字」
「你是挺凶的,也容易不耐煩。這倒也沒有錯」他說這句時閉著眼,腦內像是在幻想什麼般忍不住笑出了聲「就像一隻小豹子」
如果真是豹子現在就該炸毛了,不過實在舍不對對他發脾氣,莉莉絲調整好心情準備開口解釋她這幾年的旅程,順便告訴他,她準備正式離開狄倫。
不過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修打斷了思路「昨天是dead line,今天總該交報告了吧」
自從失憶后就連連發生離奇的事件,她都不追究了,所以這次直接給她玩穿越嗎?
「啊,哦,嗯,我沒帶」總之先敷衍過去,莉莉絲此時彷彿就是個吹牛沒帶作業的學生,手足無措站在原地等待老師的批評。
「是沒帶還是沒寫?」修也放鬆下來,完全平靜得用著他最愛的抱胸姿勢,擺出一副高傲姿態。
「噗,呵呵」看著莉莉絲頭做錯事般低頭不語,虛心接受著靈魂質問。修還是忍不住笑了「抱歉,你個樣子實在有些可愛的緊。我是開玩笑的莉莉絲,沒有報告要交哦」
「什麼?」莉莉絲有些摸不到頭腦了。如果她沒聽錯的話,修剛才說他在開玩笑。這可比穿越時空還要讓她害怕。